没多久外头传宸贵妃求见。
方荼眼眸微动,指尖拿起了一枚凤钗簪入鬓间,手撑着桌子站起身:“给贵妃上茶和点心。”
宫女应了。
今日乔书吟身边只带了霁蓝,身上穿着件湖蓝色长裙,鬓间只有几根简单的珠钗点缀,整个人清新可人,没有昨日在宫宴上的华丽。
“贵妃今日怎么这般素净?”方荼笑着问。
乔书吟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回娘娘话,臣妾来之前的衣裳被刮坏,匆匆换了一件。”
这解释,方荼信了三分。
说实话方荼自己对乔书吟也是另眼相待,模样娇艳,出身名门,性子张扬了些,但进退有度,并不会令人不喜。
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动心?
“不知皇后娘娘唤臣妾来,是有何吩咐?”乔书吟好奇地追问。
方荼挥手,让其他宫女都退下了,长叹口气:“你先前说过想要离宫,不知如今可还有这个想法?”
乔书吟眼皮一跳,虽不明白方荼究竟为何要这么说,两人四目相对,她看不懂对方。
直言道:“若是两个公主能跟着臣妾一块去封地,臣妾愿意!”
可要是扣下一个孩子,乔书吟自然不愿。
宫中尔虞我诈,她不信任何人能养好孩子。
方荼扬眉:“那若是让你再侍寝,替皇上诞下一个皇子呢?”
空荡荡的殿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乔书吟眉头拧得能打结,也瞬间明白了,皇后不知晓小皇子的事。
见乔书吟迟迟不说话,方荼抿唇,一脸严肃:“贵妃,北梁需要有皇子。”
乔书吟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了方荼:“臣妾不愿,且,臣妾有了两个孩子已经知足了,娘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她若是方荼,绝不会纠结,在后宫随便拉出来一个妃嫔,去母留子,身体里流淌着北梁皇室的血。
有方荼的支持,这皇子只要不太过分,必定能继承江山。
如此,方荼也有了底气。
但转念想想,若方荼早这么想,也不会有自己了。
“皇上未必愿意。”方荼道:“是本宫没有这个福气,不能诞下嫡子,有愧北梁,可江山不能后继无人,所以本宫恳请贵妃为了皇上断绝了离宫的心思。”
这话,乔书吟一个字都不信。
几个月前她就推心置腹地和方荼聊过了,但效果却并不明显。
“你真的愿意看着皇上宠幸其他妃嫔吗?”方荼一字一句地问,目光牢牢盯着乔书吟。
她不信对方不在乎。
乔书吟面露几分无奈,仍认真地说:“臣妾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皇上,从前是乔家,是乔家姐妹,往后还有两个孩子,她们都需要臣妾,臣妾从未将皇上当成自己的丈夫,他是皇上,永远都不可磨灭的身份,臣妾从入宫第一天就认清身份了。”
一番话说得方荼面红耳赤。
也对,是她自己拎不清,错将帝王当成了丈夫。
说话间方荼隐约看见了一道明黄色身影站在廊下,不曾抬眸,继续问:“贵妃一心想要离开皇宫,可曾考虑皇上,若是皇上不允,又该如何?”
乔书吟开口之际,霁蓝轻轻戳了戳她的衣袖,眨眨眼提醒。
于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卑不亢地看向了方荼:“臣妾愿听皇后娘娘安排,若娘娘容得下臣妾,臣妾就厚着脸皮继续待在后宫,若是介怀臣妾,等父亲归来,臣妾求父亲用军功换取臣妾离宫。”
这话也是带着三分赌气。
方荼一愣:“本宫并未容不下你,贵妃误会本宫了。”
“娘娘,臣妾从生死边缘徘徊一圈,惜命得很,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乔书吟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仰着头看向方荼:“娘娘,臣妾对皇上,仅是帝王和宠妃之间,臣妾入宫并非情愿,不过是乔家质子,皇宫对臣妾而言就是牢笼。”
“贵妃!”霁蓝惊呼,这种话主子怎么也敢说出口
乔书吟憋了一口气在心里很久了。
帝后夫妻两个闹别扭,她一次次地退让,解释到无奈,她不是生育工具,皇后不能生了,就要她来生。
她算什么?
“皇后娘娘,我家贵妃娘娘许是昨儿晚上宿醉不清醒,并非有意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恳请皇后娘娘息怒。”霁蓝赶紧赔罪。
一旁的方荼确实是震惊,再抬头时那一抹明黄色已是满脸怒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乔书吟。
“皇上?”方荼诧异。
乔书吟故作惊愕地回头,等看清了朝曦脸色后,立即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朝曦紧绷着脸踏入,经过乔书吟身边时停了下来,而后又化作一声无奈叹气:“贵妃先回去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说。”
乔书吟点头,屈膝告辞后,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出了凤仪宫霁蓝看着私下无人,才问:“娘娘明知皇上就在身后,为何要这么说?”
乔书吟揉着眉心:“本宫倦了,只想过几天消停日子,父亲还未回来,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宫,太过盛宠也不是什么好事。”
昨儿忠义伯夫人当众夸乔家女儿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乔书吟才会狠狠地打了忠义伯夫人的脸。
“可皇上会生气的。”霁蓝道。
“本宫知道。”乔书吟耸耸肩,看向了慈宁宫方向:“皇后的话只能信三分,她离不开皇上,总要有一个人退下,子以母贵,本宫也要为了孩子争个好前程,给太后留下几分好印象。”
听乔书吟说完,霁蓝才恍然大悟,越发替自家主子感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