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一流翻墙进村长家搜查的时候，盛莫蹲在墙角紧张地四处张望。
起初的确是紧张的，但两三分钟一过，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打斗动静，外面也没有什么村民经过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什么都没发生，就让他放松了下来。
盛莫逼着自己不去想盛翊的事，便只能复习徐一流平日教自己的任务技巧。
为什么他就学不会呢？
盛莫叹口气，靠着墙沉默。
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志向，中学时成绩还可以，但比不上江与云那样聪明绝顶；武学天赋不错，但上比不上盛翊，下比不上堂妹盛乾。
好像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妈妈问他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他开玩笑着说啃老，其实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盛家特设了未来规划课，他旁听过盛翊的那节课，那时的盛翊说，她要继承盛家，担起盛家的未来。他也旁听过盛乾的那节课，个头尚小的盛乾说，她要认真做好每一件事，不负家族，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他问过江与云，如果你参与我们家的未来规划课，你想做什么呢？
江与云说，他想画画，想在世界各地办画展，用金钱投资一些具有潜力却苦于没有投资人的年轻人。
看吧，她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就连霍知也，她都会乐呵呵地说自己想学习演戏当大明星。季衔星就更不用说了，盛莫估计如果她活得够久，她会登上许多国家的教科书。
为什么她们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
盛莫从来都不知道。
直到他遇到了徐一流。
徐一流想做的事就更明显了——活下去，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一切他做不到的事情，徐一流都能淡定自若地应对，不需要太大太空洞的目标，她追求的从来就只有一件事。
在她的未来计划里，会不会有个叫盛莫的名字呢？
盛莫如此想着。
可惜他早就被家人惯坏了。
如果……
“如果什么？”
盛莫下意识说道：“如果那时我的答案——”
他的话戛然而止。
谁在说话？
盛莫陡然惊醒，张望四周声音的来源，却没有看到人。
倒是上方有动静。
翻墙回来的徐一流丝毫不在乎形象，秃噜着墙壁落在地上，转头见他神情呆滞便问道：“怎么了？”
盛莫生疑道：“你刚刚说话了吗？”
“没有。”徐一流拍拍手上的尘土，这砖墙还掉色，“我爬墙呢，不得鬼鬼祟祟一点，说话也太嚣张了吧？”
盛莫咬牙说道：“刚刚我正在想事情，突然就有个声音问我，我下意识就接话了。接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周围没有人，我抬头就看到你过来，还以为是你。”
徐一流检查手心是否有伤痕，任务里和污染物缠斗受伤一般没什么大事，被物品划伤倒会有一些风险：“这个任务精神污染明显，我建议尽量避免走神。盛莫，这次任务你就按我说的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没办法，在做任务这方面盛莫实在太过……说难听了就是没脑子，徐一流根本对他没有信心。
不像霍知也和季衔星，徐一流放心她们不会有什么事。
盛莫的话，徐一流觉得暂时还是让他不要有什么想法的好。
她揉了揉眉心，不禁想起盛翊恳求的面容。
徐一流叹口气。
饶是她自诩冷心冷血，思及盛翊这种苦心经营的“人情”，都不能真的毫无动容。
她想，真麻烦。
大概是认识方晓意之后，她脑子就进水了。
大门吱呀一声推开。
徐一流示意盛莫向后退一些。
她们自然不会脑子有问题到在房子正面翻墙，现在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的人也不会第一时间看到她们，这给了两人躲闪的时间。
退到另一座民房后，她们看到村长家的大门虽是开着的，里面却没有人走出来。
仿佛是风吹开了门。
仿佛是她们看不到的东西推开了门。
徐一流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
仍然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啪，啪，啪。”
没有人。
“啪，啪，啪。”
那为什么会有脚步声？
徐一流瞥了眼盛莫，见他神情迷茫，便知道这次是针对自己来的。
她饶有兴趣地听着这越发接近的脚步声。
除了昨夜对盛莫最为大胆的引诱，污染物其它的手笔目前都没有多少威胁性，不如说似乎都只是在恐吓她们。
至于为什么频频针对盛莫，徐一流心中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他的情绪值是六人里变化最大的，大部分情况下最低最容易得手。
“啪，啪，啪。”
她听着脚步声从大门处走到面前，走到身边，在最临近她的时候骤然停下。
她听到有一道苍老狰狞的声音出现：“我来了！”
这声音用力到徐一流几乎可以听到肌肉拉扯的动静，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前自动描绘出她猜想中“祂”的样子。
真丑。
“徐一流？”盛莫见她一动不动，疑惑出声。
徐一流摆摆手：“走吧，没什么。”
果然只是恐吓。
不值一提。
连构建精神幻境都不敢。
污染物和人类果真是同源，将人类身上动物性的欺软怕硬学了个彻底。
在徐一流和盛莫调查村长家的时候，白祺和蒋成君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向那个坐在家门口的老太太询问食物的问题。
纵然白祺扪心自问有些怵那老太太，但她不会因为恐惧就逃避。
毕竟在这个任务中的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闭门不出，不同于别人坐在大门外的老太太属实特殊。
哪怕不是出于食物，她们也必须要接触她。
白祺和蒋成君相视一眼，硬着头皮走近她。
蒋成君轻声问：“奶奶，我们想……”
白祺在一旁听着，脑子又禁不住胡思乱想。
她之前怎么就开始幻想老太太死了呢？
哦，对，是因为老太太一直不动弹。
就像现在这样，不管蒋成君说什么，老太太都毫无动静，像极了一座雕塑。
唯有鼻孔中微微扇动的气声证明她还是个活人。
“嗡嗡嗡……”
什么声音？
白祺遂着声音看去，一时难以找到声音来源。
“嗡嗡嗡……”
她低头看。
一只硕大的红眼苍蝇从老人的鼻孔中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