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灯光调好了，您看还需要调整吗？”
“张导，摄像机机位已经按您的要求设置完毕。”
“张导，美术那边说…。”
听着手下人一个个时不时的向他汇报进展，张浩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执掌剧组的机会了。
此刻面对这些熟悉的面孔，他心里反而异常平静，再也没有之前那种颐指气使的样子。
不管谁来找他汇报工作，他都是安安静静的听完，并和气的部署后续。
但很快，他就忍不住了。
真的是不想骂人，可这些家伙怎么就是不懂事呢？
“你踏马跟我说，这些校服一件500块？”
张浩黑着脸道：“你再跟我说一遍，多少钱？”
他差点被气疯了。
本来是想着对剧组的人好点，没想到他们见到他和颜悦色的，竟然敢蹬鼻子上脸！
《夏洛特烦恼》有很长一段剧情，是在学校里拍摄的，所以剧组需要准备一批校服。
这种小事，张浩自然不会亲自去抓，让服装指导和美术设计好样式，交给剧务去安排采购。
等到他带着会计对发票的时候，发现校服一件要500元。
简直是离谱，丧心病狂！
一件普通的校服，剧务竟然敢报价500元一件！
即使是正常学校采购，一般也只有两三百，这还是两件的价格！
真当他不食人间烟火，什么都不懂吗？
剧务打着哆嗦道：“服装厂那边说数量太少不划算，要500一件。”
张浩只觉一阵气闷。
唬鬼呢？
美术设计校服的时候，用的都是普通的面料，设计也和正常的校服大差不差。
服装厂那边几乎不需要改工艺流程，不需要重新培训工人，怎么可能因为量少，就开这么高价钱。
几百个群演，几百件校服，量确实有点少。
但tm的单价高啊！
张浩以前在钟导手下当副导演的时候，兼职过剧务，非常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学校定制校服，一件的单价，说多了五六十块，服装厂利润极低。
而剧组很少在服装方面抠钱，因为压根不可能省下来多少，还一堆破事。
有这拉扯砍价的功夫，还不如早点把事情定下来，早一天开始拍摄更划算。
所以服装厂一听到是剧组采购，价格一般会比正常价格上浮一半，甚至翻倍。
张浩估计服装厂那边的报价，应该在100块左右，顶多150。
150一件，剧务报上来的价格，500一件。
翻了三倍还不止！
张浩也是从基层做起的，他知道剧组各部门，都有搂钱的门路。
化妆组，虚报化妆品用量。
灯光组，虚报损耗。
服装组，将剧组暂时用不上的服装拿出去出租。
反正除了最底层的打杂外，大家都有自己搂钱的方法。
对此，张浩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业内常态。
只靠剧组发的那点工资，挣不了几个钱，剧组又不是天天开工。
这些额外的收入，才是他们愿意在剧组熬着的原因。
只要不是太过分，张浩一般不会管，也管不了。
比如化妆组，化妆师说今天粉拍的多一点了，你怎么查到底有没有拍多了？
化妆师说这个牌子的化妆品效果好，你当导演的，难道还全能到分辨哪个化妆品更适合？
还不是化妆师说啥就是啥。
灯光组说摔了几个灯泡，你难道还能分辨出是踩爆的，还是真的自己掉下来摔爆的？
根本就没法查。
真的要查，剧组的效率将会变的非常非常的慢，慢到让人心脏病发。
可省下来的钱，却远远比不上晚一天杀青多花的钱。
因小失大的事情，正常人都不会干。
所以剧组各部门各施手段搂钱，几乎是潜规则。
投资人，制片人，导演等，甚至是持默许的态度，只要做事效率有保证，搂钱别太过分就好。
但张浩面前的这位剧务刘兴和，却是过分的过了头，让张浩忍无可忍！
“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给服装厂那边，亲自问他们报价吗？”张浩冷冷说道。
刘兴和听到张浩的话，哆嗦的更厉害了。
“自己去打辞职报告。”
张浩没打算赶尽杀绝，不是他心善，是他不想让剧组其他人兔死狐悲，消极怠工。
“张导，给我个机会。”刘兴和面色惨白的哀求道。
剧组剧务，这可是个肥差，肥的流油那种。
剧组的物料采购，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随便往上抬点价格，吃点回扣，就能让他吃饱喝足，打几个月的饱嗝。
单是这次的校服采购，他就黑了近10万，还从服装厂那边拿了5000块钱的回扣。
再干两次剧组的剧务，他有把握在魔海买房！
“给你机会，让你继续贪？”张浩面无表情的说道。
刘兴和面色巨变，张浩直接说出“贪”这个字眼，代表着他不想给任何缓和余地了。
“你不就是想换个自己人当剧务吗？”
刘兴和大声喊道：“别把自己整的有多高尚的样子。”
“你以前当导演的时候，剧组里就没人贪吗？”
“就靠那点死工资，够找对象吗？够买房子吗？够买车吗？够养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