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完好无损的听春亭,顾长晏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白玉缸静静立在墙根,只是他的投缸准头不知还在不在。
……屋中没有温长宁,耐心沐浴后的顾长晏没有从屏风缝隙中看见那个一眼惊艳的人。
那一夜,没有所谓的温刺客,顾长晏彻夜未眠,枯坐到天明。
天亮了。
一切都像是无事发生,只不过顾长晏又多了几缕白发。
从这天起,顾府开始慢慢传出顾公子久病不愈的消息。
而不再露面的顾长晏将白发染黑,并抛弃了以往淡雅素的穿衣风格,着装打扮一夜之间变得明亮鲜艳,活像孔雀开屏。
‘我想我们下辈子也要在一起……不要在这里,在你的家乡。’
‘你到时候穿得瞩目点,我保准只看得见你,被你勾的神魂颠倒。’
‘好,一言为定。’
‘……永世不许毁。’
——可惜,仍在这里。
当初在慈光寺脆弱崩溃的模样不再,如今名为顾长晏的青年自此脱胎换骨。
日子在推着他往前走,他的心却被困在了上辈子的爱人身上。
前世,他和爱人在医善堂救了一个孩子,这一世找不到爱人,顾长晏还隐约记得那个孩子住在京城哪片区域,于是直接提前几天派人去那边挨家挨户察看水井,让大人看好小孩——对此,顾长晏只能做到这里了。
爱人是位优秀的大夫,上辈子他耳濡目染的不算少,虽然只是理论知识,但也够“耍心眼子”用在白庭玉身上了,他说是“幂蓠”教给他的,为今后爱人和白大夫交朋友做“铺垫”。
同父异母的姐姐出嫁时,他真心送上了祝福。如果可以,他不希望陈簇成为温一簇,上辈子的干闺女需要的是亲生父母,他和爱人当团团的舅舅就好了。
这一次过年,爱人不在身边,他还是找名匠铸了金币,存了起来——他不知道多久可以送出去。
元宵宫宴,他去了,怀揣着说不定爱人抱着好奇心去看热闹去了,然而整场下来,直觉告诉他,没有。
过了年,他没去国子监读书——他连来年的春闱都不打算考了,又怎会再当一次学生。
顾公子总是生病的消息渐渐在京城权贵圈子里起来了,可是这一点也不耽误顾长晏私下谋划。
上辈子好多人的把柄和“把柄”他都还记得,多了一辈子的经验和阅历,总比十九岁“傻白甜”强。
有一个算一个,他开始拉人下水。
先是孔慈,一句“我知道你是女子”,虽然简单粗暴,但实在有用,直接拿捏住人家命脉。好了,可以坐下来聊聊了——他打算将绒蝉“托付”给她。
至于招澜,和他一起“死遁”吧。
再是薛衡。在投靠秦王楚桓前,他先暗地里找上了薛衡,告知了他的身份,包括他家的藏宝洞。
这一世薛衡还没有打断过他的腿,他也懒得打断薛衡的腿了。
听完,薛衡纵使心中山呼海啸,但是盯着他,看样子很想将他按死在这。
他语气无波无澜道:“我说这么多,是让你有心理准备。到时候秦王派你去验明真假时,你想办法进入……你要抢在众人面前将画像和手札藏起来,或者毁了……那本手札,给我也行,反正你也看不懂。”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就当顾长晏已经死了,我借尸还魂……所以,我不阻止你报仇雪恨,但仅限于顾长晏的父亲。”
走之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对了,白庭玉不喜欢强迫,你还是在将来看情况将你家祖训告诉他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
“你就当我是和你曾祖母有旧的孤魂野鬼吧。”他忽悠起薛衡,完全是张嘴就来的程度。
他,是顾长晏。
……
当顾长晏“病逝”,秦王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不爱露面的幕僚。
据闻,他叫顾风起。
外人不知他带秦王发大财。
只知,据说他在梦中悟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般可以千古流传的诗句。
其实,这是顾长晏慎之又慎选出来的诗句,他知道这个时期的温长宁不会将这两句诗告诉别人的。
如果温长宁听到了,他会来找他的。
做一回文抄公又如何,只要能找到他。
顾长晏一直有在暗中寻找温长宁,包括但不限于做文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