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昭岚从林锐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陆川在就已经骑上自己的机车离开了医院。
机车穿过正午的街道,一路疾驰向南方驶去。
整个漠北市虽以\"市\"为名,实则幅员辽阔,由七个规模可观的行政区组成。城市格局以中央区为核心向四方辐射:东侧毗邻风后区,北接朔隘区,西临烽台区,南靠边城区。此外,在风后区以东还延伸出薄暮区,中央区西南方向则坐落着铜山区。
这七大行政区宛如七座小型城市星罗棋布于漠北大地。尽管各区在地理上相互接壤,但各自主城区之间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连接各区的公路如同细长的丝带,蜿蜒穿过广袤的荒野。在这片苍茫大地上,除了零星散布的几处补给站和哨所外,绝大多数区域都人迹罕至。
陆川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顶遮阳帽,驾驶着机车很快便出了主城区,来到了城郊。这里虽然还有零星村落,但基本也已经荒废。
陆川的机车引擎在空旷的公路上咆哮,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野兽。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属般倾泻而下,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他压低了那顶不知来历的遮阳帽,帽檐在颧骨投下刀削般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喜悦。
公路两侧的荒原无止境地蔓延,枯黄的野草在热风中簌簌颤抖,偶尔闪过几丛顽强的沙棘,枝条上挂着早已风干的果实。远处废弃的村落像被时间啃噬的骸骨,土坯墙坍塌成波浪状的曲线,某户人家残缺的窗框里,还悬着半幅褪色的碎花窗帘,在风中飘荡。
机车掠过一块歪斜的路标,锈蚀的箭头指向早已不存在的村庄。陆川突然拧动油门,速度表指针猛地向右摆去。狂风撕扯着他的衬衫,后视镜里不断缩小的城市轮廓渐渐模糊成一片海市蜃楼。
公路开始爬坡时,他在后视镜里瞥见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映出湛蓝到残忍的天空,和一只正在盘旋的天空中上的鹰鹫。猛禽舒展的翅膀在荒原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飞向了更远的南方。
通往边城区的道路有两条,陆川这次特意选择了一条距离较近的路线,但即便是这样,他也需要将近4个时辰才能赶到边城区。
经过一下午的疾驰,陆川终于在傍晚时分驶入了边城区的地界,在略作休整之后,他又取出了地图,仔细校验了一番这才再次跨上机车,向着边城区主城区驶去。
夜幕低垂,边城区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整座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该死,总算结束了。\"薄暮区贫民窟的阴影里,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靠在越野车旁,仰头灌了口水,喉结滚动间,水珠顺着下巴滑落。他腰间挂着一柄长刀,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烦躁。\"白天给那群人接种,晚上还得巡逻,再这么下去,我迟早得累死。\"
\"你要是真累死了,\"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另一个同样装束的男人懒洋洋地倚在车门边,嘴角挂着欠揍的笑,\"我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去娶你妹妹了?\"
\"放屁!\"男人猛地站直,眼神轻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德行,配得上我妹妹?\"
\"呵,你还有脸嫌弃别人?\"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巷口传来。短发女人踩着军靴缓步走近,他的的双腿两侧各绑着一柄短刃,黑色半指手套包裹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她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男人,男人的背后一柄三指宽的长刀沉默地横在肩后。女人挑眉,毫不客气地补刀:\"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男人正要反驳,巷子深处却又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们要是还有力气斗嘴,不如省省力气,抓紧时间休息。\"阴影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出,男人指尖的烟头明灭不定,\"否则,不用等敌人找上门,你们就得先饿死、累死。\"
夜风掠过,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几人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
陆川的机车从东北方向缓缓驶入贫民窟外围。边城区的地形狭长,东侧和南侧的贫民窟如一道锈蚀的铁箍,将主城区紧紧包裹。陆川此次从东线过来,想要进入城区,就不得不穿过这片低矮、拥挤的棚户区。
黑压压的铁皮房连成一片,在夜色中如同某种巨兽的鳞甲,只有零星几道微弱的荧光从门缝、窗隙间渗出,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机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碾过坑洼的路面时,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川来之前就听说,整个漠北的贫民窟都已被暗卫司控制。可奇怪的是,他一路驶来,却未见任何封锁的痕迹——没有路障,没有巡逻队,甚至没有监控点。整片区域安静得诡异,仿佛一座被遗弃的墓场。
他放缓车速,目光扫过两侧低矮的房舍。铁皮墙上布满锈迹和划痕,有些门板歪斜地敞着,黑洞洞的屋内像是张开的嘴,随时准备吞噬闯入者。
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突然从左侧巷子里涌出,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鼻腔上。陆川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绷紧手指,这些异种的恶臭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陆川的脑海之中。若是往常,他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多停留一秒——更不用说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异种的骚乱。
可就在他准备拧动油门离开的瞬间,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从巷子深处传来。
那哭声细若游丝,却像一根锋利的钩子,硬生生拽住了他离开的动作。
陆川思量再三,还是停下了车,缓缓向着巷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