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冲击,骨骼仿佛碎裂的剧痛,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冷的深海......最后的感觉是狄克推多脱手飞出,以及死侍手臂缠绕上脖颈的窒息感。
恺撒·加图索以为自己会坠入地狱,或者至少是某个充斥着死侍嘶吼和血腥味的废墟。
然而......
意识回归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阳光。
温暖和煦,带着午后慵懒气息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名贵木材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紫罗兰的花香。
窒息感和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躺在某种极其柔软舒适面料上的包裹感。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死侍狰狞的口器,也不是废墟的断壁残垣,而是……一袭华美的、绣着繁复金色鸢尾花图案的丝绸帐幔顶端。柔和的阳光正透过薄纱,将温暖的光晕洒在他身上。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四柱床上,身上换了一套干净柔软的丝质睡袍。
这是哪里?
恺撒瞬间警惕起来,黄金瞳本能地点燃,猛地坐起身!
动作迅捷,尽管身体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但战斗的本能已经刻入骨髓。
他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奢华却又不失雅致的卧室。
洛可可风格的装饰精致繁复,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古老的贵族气息。
墙壁是温暖的米白色,挂着几幅笔触细腻的风景油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修建得一丝不苟,繁花盛开的法式庭院。
阳光明媚,甚至能看到几只鸟儿在枝头跳跃。
安静,祥和,美好得像是一个最不真实的梦境。
但这绝不是加图索家的任何一处宅邸。
风格不对,气息也不对。
他怎么会在这里?
恺撒下意识地去摸枕边,通常那里会放着他的狄克推多,但却没有。
他又迅速检查周围,没有任何武器的痕迹。
就在这时,卧室那扇雕花的厚重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影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和一碟精致的马卡龙。
那是一个女子。
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经典套装,身姿优雅,金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侧脸线条优美而温柔。
她背对着阳光走来,仿佛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恺撒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止!
女子似乎没有立刻发现他已经醒来,她轻轻地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动作轻柔而娴熟。然后,她才转过身,看向床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女子的脸庞完全显露在阳光下。
岁月似乎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女子依旧美丽得令人窒息,碧蓝的眼眸如同最澄净的湖泊,带着一种温柔的气质。
她的目光落在恺撒震惊的脸上,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母爱。
“恺撒......”她的声音轻柔,“你醒了?”
古尔薇格,他的母亲。
“母亲?”他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蠕动了一下。
“是我,亲爱的,是我。”古尔薇格快步走到床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他的脸颊,但又有些怯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关心如此真切,如此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长达十几年的生死相隔。
恺撒猛地回过神,上一次在梦貘之中的警惕心再次压过了震惊。
他下意识地向后微微缩了一下,避开了那只即将触碰到他的手,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古尔薇格的手僵在了半空,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被理解和温柔所取代。
她缓缓收回手,轻声说道:“这里是......一个可以暂时避开外面风雨的地方。是我的一位朋友,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她看着恺撒那双蓝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恺撒,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我确实是你的母亲,我......并没有完全离开。”
“证明。”恺撒的声音依旧冰冷,尽管他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需要证据,需要逻辑,需要一切能打破这荒谬场景的东西。
古尔薇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微微侧过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然后,轻轻哼起了一段旋律。
那是一段极其轻柔的摇篮曲调子,旋律悠远而安详。
恺撒的身体猛地一震。
古尔薇格哼唱了一段,停了下来,碧蓝的眼眸温柔地看着他:“这是你曾祖母教给我的曲子,她你小时候只有听这个才能睡着。有一次你发烧,整夜哭闹,我就这样抱着你,哼了一整夜......”
恺撒死死地盯着她,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古尔薇格又轻声说了几件只有他们母子才知道的,极其琐碎的小事,比如他小时候偷偷在庞贝最喜欢的西装上用水彩笔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狮子,比如他养的第一只兔子叫什么名字,甚至是他某次摔跤磕破膝盖后,她偷偷藏起来不让他吃却又心软给他买了的那种糖果的牌子......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或者说不敢触碰的温暖记忆,却被对面的女人一件件的如数家常般提起。
他的母亲......真的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恺撒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我记得你......”
古尔薇格接过了他的话:“我也以为我彻底离开了。但......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一些人的帮助,我得以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在。”
“帮助?是谁?”他立刻追问。
古尔薇格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还是轻声说道:“一位姓林的先生。他说......他是你的老师?”
林先生?
林萧老师?!
恺撒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看起来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刻却又可靠的惊人的形象。
“他做了什么?”恺撒追问,语气急切。
“具体的,我并不十分清楚,那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古尔薇格摇了摇头,“他似乎......改动了一些既定的规则,在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上,保留了我即将消散的意识,并将我安置在了这里。他说这里是我的锚点,与我的联系最深,也最稳定。”
锚点?
恺撒看向窗外明媚的花园,忽然意识到,这里的布局和气息,与他母亲生前最喜爱的位于佛罗伦萨郊外的那处花园别墅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她远离加图索家族纷扰的净土,连庞贝都很少被允许进入。
“他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古尔薇格继续道,语气温柔而豁达,“能再次看到你,能这样和你说说话,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恺撒,我的孩子,看到你现在长得这么好,这么优秀......妈妈真的......真的很高兴。”
她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和骄傲,那目光几乎要将恺撒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