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抬起头,准备迎接旧世界那标志性的,灰蒙蒙压抑到死的天空和满目疮痍。
然后,他愣住了。
天空......不对劲。
不是以往那种死气沉沉的灰霾,而是一种混合在一起的色泽,还在缓慢地,令人不安地流动旋转。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天空之上的某些区域,竟然倒映着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场景!
那是......现代都市的街景?!
虽然模糊,但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甚至还有一个广告牌,上面依稀可见某个笑容甜美的偶像明星的脸。
“见鬼了......”路明非喃喃自语,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宫殿里被揍得太狠,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但紧接着,声音也开始渗入他的耳朵。
不再是旧世界常有的风声和死寂,而是车辆的鸣笛,人群隐约的惊呼和奔跑。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忽远忽近,极不真实,却又顽固地钻进他的耳中。
气味也变了。
旧世界固有的尘土味中,混入了一股雨后的潮湿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烧焦的味道。
多种感官接收到矛盾的信息,让路明非的大脑一阵晕眩,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扶着旁边一根破碎倾斜的水泥柱,努力让自己站稳。
“这鬼地方又......抽什么风?”他咬着牙四下张望。
他发现,不仅仅是天空。
周围那些残破的建筑废墟之间,也开始出现一些极其不协调的场景。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张曝光失败,又被pS过的照片。
路明非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这比面对死侍群更让人不安,死侍至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而现在这种整个世界的基础都在崩塌错乱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体内那股刚刚恢复的力量,似乎在这种环境下,变得稍微活跃了一点。
“必须赶紧找到师兄和恺撒......”路明非冷静下来。
他们三个是在死侍群的冲击下被迫分开的,现在这鬼样子,天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
他深吸一口那混杂着两种气味的空气,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了脚步。
......
楚子航站在雨水中,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流下,划过他冷硬的脸颊线条,但他似乎毫无所觉。
父亲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那份沉重却真实的温暖,还在驱散着积压在他心中十年的寒意。
心结并未完全消失,但那条死死捆住他的锁链,已然松动。
他看向手中的一份羊皮卷,里面是有关深度暴血的进一步描写,比起狮心会内部收藏的更加详细更加深入。
这是在他离开时父亲转交的。
在抽时间阅读之后,让他感觉不同了。
自己体内一直躁动不安的血统,突然获得了某种疏导和控制的东西。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平稳流淌,却蕴含着更强爆发潜力的力量。
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黄金瞳无声地点燃,目光扫视着周围。
雨,还在下。
现代都市的霓虹灯光,如同鬼魅般穿透雨幕,在一些水洼中投下倒影。
清晰的车流声,人群的喧哗仿佛从另一个维度传来,与雨水敲打的哒哒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听觉污染。
楚子航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尝试调动起对自身力量更深层的感知力,但只能感受到一股汗毛倒竖的威胁感。
这很危险。极度危险。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变得稳固的力量,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似乎变得更加适应起来。
楚子航无法确定。
但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路明非,恺撒和夏弥等人。
在这种环境下单独行动,不确定性太大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高架桥,那里曾是他的噩梦,如今却承载了一份和解。
......
恺撒·加图索站在一座雕像的喷泉旁,微微仰着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庞。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母亲的影像,那温暖的触摸,还有那带着香气的吻......真实得让他心脏发疼。
十几年了,他再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存在,而不是依靠冰冷的照片和模糊的记忆。
这让他那颗习惯于骄傲和掌控的心,被一种酸涩的温暖填满。
虽然知道那并非真正的复活,只是一种维系,但足够了,这足够给他巨大的慰藉和力量。
尤其是母亲最后那句关于林萧教授的提醒,让他意识到,这次重逢并非偶然,但感激之情是实实在在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
他是恺撒·加图索,不能一直沉溺于情绪。
他还有同伴要汇合,还有该死的任务要完成。
然后,他注意到了周围的异常。
雨,是真实的。
脚下破碎的大理石地砖是真实的。
远处那些东倒西歪的 ,有着洛可可风格雕花的廊柱也是真实的。
但是......光影不对。
原本昏沉的光线,此刻仿佛被掺入了别的光源。
声音也不对。
恺撒的湛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他猛地转头四顾。
他看到,在庄园残破的围墙之外,本该是废墟的景象,此刻却浮动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片段。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吸引力,与那些渗透进来的景象之间,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是因为他刚刚从母亲所在的尼伯龙根出来?
不确定,但这种感觉,让他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稍微找到了一丝方向感。
他必须尽快找到其他人。
恺撒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领,恢复了镇定姿态,尽管内心依旧凝重。
他选定了一个感觉上异常最强烈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
一座破碎的山峰之下,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仰头观察着这座山峰,整座山峰的颜色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红。
忽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在他的身后,一道身影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