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早有防备,但迷药粉雾范围不小,他立刻屏息,脚下急点疾风般向后飞退——他对毒物忌惮极深。
江成眼中精光一闪,对方视线受阻,正是反击良机!
他强忍着左臂剧痛,瞬间凝聚全身劲力于右臂,将两把藏在袖中的钢飞匕掷出。
一上一下,一把直取楚亦面门,一把射其小腹,封锁其躲闪空间。
“雕虫小技!”楚亦身形诡异一扭,手中弯钩刺精准无比地“铛铛”两声,将飞匕悉数撞飞。
然而,就在他格挡飞匕导致身形微滞的瞬间——江成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整个人如猛虎下山,合身扑上,气势如鸿。
不再是灵巧的突刺,而是灌注全身力量的重劈,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与决绝杀意。
原本他还很遗憾,未能亲手了结楚亦,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正合他意!
楚亦的命,早在粮仓里就该取走。
楚亦劲气未平,身形未稳,他没料到江成在如此伤势下还这般不顾忌的贴身搏命。
“呲——”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混杂着骨骼断裂轻响,楚亦虽避开了心口要害,但江成这一刀还是狠狠砸在其右肩之上。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剧痛让楚亦眼前发黑,可他还是用尽全力将手里的弯钩戳进了江成胸口。
“噗通”一声,二人重重摔进冰冷的芦苇荡,溅起大片泥水冰凌!
“看来,你真的很在意她......”楚亦声音带着恶意,“想知道,那几天我都对她做了什么吗?我可是她承欢的第一人”
“想激我,你还嫩了点!”江成眼神一凝,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不管你哪只手碰了她,我都会一一砍下来,包括你那些龌龊的念头。”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向对方下半身。
疼痛让楚亦面色渐渐扭曲。
芦苇荡突然狂风骤起,将二人鲜血染红的冰水和倒伏的枯黄芦苇吹得一片狼藉,像是喜堂上零落的红绸。
远处的林知夏听不到二人的谈话,只觉机会难得,她跑上前手一扬,迷药雨露均沾,同时洒落在缠斗的两人身上。
楚亦心道不好,再屏息为时已晚,想挪动身体又做不到。
若两人同时晕过去,林知夏便有足够机会取他性命。
他奋力地想推开江成。
江成却不顾那插入身体的弯钩,死死地拉住对方,眼里杀意浓烈。
感知到楚亦挣扎的力道渐弱,江成心中涌起一阵快意——敢碰他的人……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互相锁死。
林知夏上前,徒手握住楚亦手中的铁勾,想将其拉离江成的身体。
江成在失去意识前,艰难地对林知夏投以安慰目光。
此刻天光大亮,早起劳作的村民,发现了芦苇荡中的动静。
一位老农跑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随即跑远呼救。
没过多久,半个村子的人都跑过来了。
林知夏正费力地将昏迷中的二人分开,此时的她仍旧是着男子装扮。
“咦。”人群中一个头裹白麻的老汉走出来,“我记得你。”
林知夏也认出了老汉。
那老汉正是那日在慈恩寺门口,推车带着畸形孙儿的那位。
“他是官府的人。”老汉指着林知夏。
村民听见这话,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锄头镰刀,神情戒备。
“他救过我,心肝还没全黑。”老汉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当时在慈恩寺前,若非林知夏及时挡了一下,他险些连人带车滑下去。
林知夏听不见,只察觉到村民们突然涌起的敌意,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动锄头砸过来。
她吃力地拉着江成往后退了退。
看着他胸口汩汩冒出的鲜血,她保持着警戒,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为他紧急包扎。
这时候,一村民向前两步,探头看了眼重伤的楚亦。
随即同旁人交头接耳。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江成和楚亦是因为互殴导致两败俱伤。
楚亦在咸州盘踞多年,替蔡阳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不少村民认得他的脸。
林知夏心中盘算着是否该趁机补刀了结楚亦。
那老汉却是回家推了车过来,指着地上的江成。
“我家有热水。”老汉这样说道。
林知夏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那推车正是慈恩寺前见过的那辆。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如实解释道:“我中了毒,耳朵听不见了。”
老汉一惊,又开口说了什么。
林知夏依旧只能茫然摇头,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旁边的村民难掩惊讶。
“看来,又是那群狗官造的孽,为了赶尽杀绝,追杀到此。”
“这两位公子长得这般齐整,眉眼也无戾气,不像是坏人。”
也有人疑虑未消。
老汉请村子里唯一识字的俞老头上前,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林知夏这才知道,对方是要带自己回家治伤。
要她独自背着江成离开,确实是有些困难。
只是如何处置楚亦,她有些犹豫,看着面前一张张枯槁灰败的脸。
北地苦寒,食物短缺,这边的百姓少有脸色红润之辈。
她总不能当着这群村民的面杀人,万一触发不良影响,那可不是小事。
人群中,还有不少孩子。
这般想着,林知夏不再理会楚亦,她点了点头,接受了老汉的好意。
她费力地把江成拖上板车。
这时,村里的几个青年走向楚亦。
林知夏心中暗暗可惜,只道楚亦命不该绝。
然而,当她回身望去,对方却不是如她所料的救援,而是围着楚亦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一个年纪较小的青年,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对着楚亦的伤口猛踹几脚。
那青年力道不小,楚亦在昏迷中,都面色痛苦嘴唇都微张了一下。
林知夏见状不再理会,她推着江成来到老汉家里。
面前是齐整宽敞的四间土砖房,与村子其他屋子相比,老汉家的房子算是气派的,看得出原先老汉家境不错。
只是窗台上的那厚厚的积尘,以及杂乱的前院,无不透露着这家人近年来遭遇的不幸。
老汉打开东边的屋子,这间原来是他儿子媳妇住的。
他一个人照顾痴傻的孙儿,根本没心思打扫屋子,土坑上满是蜘蛛网,房里一件器具都没有,空荡荡的。
老汉面露窘迫,刚想说要不要挪到自己房间,可转头又想到那屋里常年不散的孙儿尿骚味,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