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花的指尖摩挲过如痴剑的纹路，剑身上的血迹被擦得干干净净。她望着剑刃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勾起抹近乎病态的温柔：
“我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 我便是如痴，如痴便是我。”
这话落进肖晏晏耳中，只换来一声轻飘飘的 “哼”。
肖晏晏扶着肩胛的手早已被血水浸透，暗红的血珠顺着小臂往下淌，一滴滴砸在青草地上，晕开细小的深色印记。
重伤让肖晏晏的身形摇摇晃晃，她的头深深低着，额前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只觉得那单薄的肩头，都在微微发颤。
谢春花的眉头皱得更紧，心底的厌烦疯长。
归墟宫的命令她不是不清楚 —— 宫主把肖晏晏当个新鲜玩意儿，再三叮嘱不许伤其性命。
可她就是忍不住讨厌这个丫头，从初见时就讨厌。
这样一个 “心不韧、剑不精” 的人，凭什么能让宫主“特殊照顾”？凭什么在重伤之下，还能摆出这副不驯的姿态？
“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从此不回归墟宫就是了。”
谢春花足尖点地，身形如箭般朝肖晏晏扑去，如痴剑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响，直刺肖晏晏的眉心。
这一剑凝聚了她九成的灵力。
可就在剑刃即将触到肖晏晏发丝的刹那，一阵狂放的大笑突然炸开：“哈哈哈哈哈 ——”
肖晏晏猛地抬头，散乱的发丝被风吹开，露出肖晏晏的双眼睛。那双眼里面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恨，和近乎狂妄的锋芒。
她迎着如痴剑的寒光，声音掷地有声：“谢春花，我哥哥说的没错，你不过是个剑奴。你除了这把如痴剑，还剩什么？！”
她突然咬紧牙关，不顾肩胛撕裂般的剧痛，双手飞快结印。
玄力在她掌心疯狂涌动，黑色的灵力翻涌着、凝聚着，不过瞬息之间，一头丈高的黑熊便在她面前化形而出！
这头黑熊的压迫感竟然超过了之前肖莱化形出的那只，此时，黑熊粗壮的臂膀上肌肉虬结，落地时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它刚一出现，便朝着扑来的谢春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慑人的凶性。
谢春花的剑势骤然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碍事！”
谢春花很快压下震惊，手腕翻转，如痴剑上的青藤骤然变长，朝着黑熊的四肢缠去。
可这头黑熊的动作远比她想象中迅猛，只见它猛地挥起右掌，带着破空的风声拍向青藤，坚硬的熊掌与青藤相撞的瞬间，竟直接将她的青藤拍得寸寸断裂。
肖晏晏靠在黑熊身后，借着黑熊的掩护勉强稳住身形。她左手悄悄藏在身后，取出透明细线，只等一个破局的时机。
谢春花被黑熊的蛮力震得手腕发麻，见青藤困不住这凶兽，当即旋身退后半丈，如痴剑上的水灵力暴涨，剑尖凝结出三枚冰棱，呈品字形朝黑熊的眼睛射去。
“吼！”
黑熊察觉到了危险，粗重的鼻息喷得地面尘土飞扬，硕大的头颅猛地一偏，躲开两枚冰棱，却还是被第三枚削去了一只耳朵。
乘胜追击，谢春花踩着诡异的身法绕到了黑熊的身侧，如痴剑贴着黑熊划过，水灵力化作锋利的刃气，在黑熊厚实的后背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可还没等她抽剑再刺，肖晏晏的声音突然从斜后方传来：“你忘了，我才是你的对手！”
谢春花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却见肖晏晏不知何时已绕到她身后，右手匕首泛着玄力凝成的黑芒，直刺她的脖颈。
谢春花急忙旋身格挡，肖晏晏肩胛的伤口被震得再次裂开，血水浸透了半边衣襟，可她握着匕首的手却稳如磐石，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
“烦人的丫头，给我去死！”
谢春花的木灵力疯狂涌出，地面突然窜出数十根手腕粗的树根，像毒蛇般缠向肖晏晏。
同时她手中如痴剑水光大盛，一道丈许长的水刃朝着肖晏晏当头劈下，水木双灵根配合得密不透风。
肖晏晏低喝一声，没有选择硬抗水刃，反而借着玄力中的风灵力，身形骤然向后飘出数尺。
“去！”
肖晏晏双手一挥向前，数道风刃齐发，将缠来的树根斩得七零八落。
谢春花见状，刚要催动木灵力再催生出新的树根，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极细的黑影混在风刃中，正朝着黑熊的方向疾射而去。
那是——肖晏晏的匕首！
“不好！”
谢春花心头一紧，刚要挥剑拦截，可风刃的攻势太密，她的身法完全被身前这烦人的风刃牵扯。
等稳住身形时，那黑熊已猛地张开大口，精准咬住了匕首的柄。
下一瞬，黑熊粗壮的脖颈猛地一甩，匕首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谢春花飞射而来！
谢春花没想到肖晏晏竟有这样的招式，只能仓促间横剑格挡。“叮” 的一声脆响，这致命的一击，被她拦下来了。
低头看时，手臂与脸颊已被风刃划开数道血口，温热的血顺着下颌线滴落，可她顾不上疼。只要拦住这一击，肖晏晏重伤之下，再无反击之力。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完，那本该坠向地面的匕首，竟突然在空中顿了顿，紧接朝着斜后方飞去。
原来从一开始，这匕首就没打算直接伤她，不过是肖晏晏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幌子！
肖晏晏收紧了指尖缠着的透明丝线，她现在已经绕到了谢春花的身后，“我说过了，你的对手是我。”
清冷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谢春花慌忙挥剑，可肖晏晏的动作比她快了半分。
这半分，是她借着匕首传递的间隙，早已算好的预判。这半分，是她忍着肩胛剧痛，拼尽全力的爆发。
匕首避开如痴剑的格挡，直刺谢春花的心脏。
谢春花能清晰感觉到玄力裹挟的寒意逼近，她想调动灵力凝聚护盾，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这半分，足够定生死。
“噗嗤 ——”
匕首毫无阻碍地刺入心脏，玄力顺着刃身涌入，谢春花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柄染血的匕首，又抬头看向肖晏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如痴剑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当啷” 一声砸在地上，剑身反射的月光，映出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
肖晏晏握着匕首的手没有颤抖，她看着谢春花，声音平静：“你输的不是剑招，是你把自己困在了剑里。”
谢春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血沫。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落在肖晏晏的脸上。
“你的心…… 真的韧了……但是你……依然没有剑心……”
这是谢春花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如痴剑在她手边轻轻颤动，像是在为这位迷失自我的剑奴，奏响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