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兴达贸易公司门前的道路上,早已乱成一片沸腾的汤锅。
梁副所长的警车刚划破夜色驶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嘶吼声、惨叫声,就隔着车窗撞了进来。
数不清的人影,在昏黄路灯下扭打缠斗,钢管与木棍挥舞时带起呼呼风响,“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地面上,散落着砖头、木棍、钢管,还有零星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民警们呼啦啦推开车门,强光手电瞬间刺破黑暗,照出一张张狰狞或痛苦的脸。
“住手,警察!”梁副所长猛地拔出手枪,厉声喝道,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夜空。
其他刑警紧随其后,纷纷举枪戒备,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寒光。
械斗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人下意识停了手,不知道是跑还是留。
有人杀红了眼,依旧攥着钢管往对方身上砸,直到几名刑警扑上去,用警棍隔开纠缠的身影,硬生生将两拨人撕开一道缺口。
“你们谁是负责人?”梁副局长脸色铁青,眉峰拧成疙瘩,迈过满地狼藉,大步流星地往公司里走。
陈虎跟在后面,胸口剧烈起伏,气哼哼地嚷嚷:“小道士抓了我的人!”
梁副所长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神冷得像冰:“又是你?他为什么要抓你的人?”话锋一转,厉声质问,“还是说,是你的人先惹了事?”
这陈虎身为西关村村长,西关但凡有斗殴,十有八九能出现他的影子,民警们早就心里有数。
陈虎被问得一噎,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为什么不报警?什么时候轮到你私自动手,你代表法律了?”梁副所长的目光冷冷盯着他,语气里的寒意,让陈虎后背发凉。
他张了张嘴,终究哑口无言。
踏入公司院子,娄庆德早已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歉意的笑,脚步麻利地上前:
“梁局,给您添麻烦了!这帮流氓涉嫌绑架,我正准备把嫌疑人送到公安局呢。”
他说话时语速不快,既点明了事由,又巧妙避开了“私自动手”的忌讳。
梁副所长点点头,扬声喊道:“刘队,带人把两边的人彻底分开,逐一核实统计!”
眼前的场面实在棘手,双方加起来足有一百四十多人,根本没法全部带回局里。
刑警们立刻行动,推搡着、喝止着,将混乱的人群分流到院子两侧。各自排成两路纵队,有人还在低声咒骂,却不敢再妄动。
小道士很有眼力见,立刻吩咐手下抬出两张抽屉桌,民警们开始逐一审查登记。
梁副所长这才看向娄庆德和陈虎,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娄庆德上前一步,条理清晰地将王瘸子绑架周小飞、非法关押的经过娓娓道来,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胡说!”陈虎急声打断,脸上满是慌乱,“王瘸子根本没绑架什么周小飞!”他笃定周小飞已经被转移,却没料到人早已被救出。
梁副所长朝旁边递了个眼色,一名民警立刻会意,喊道:“周小飞同志,过来一下。”
周小飞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衣衫有些凌乱,眼肿得眯成一条缝,闻言立刻走上前,清晰地复述了被绑架的全过程。
张龙也上前佐证,证词与周小飞分毫不差。
铁证面前,陈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睁睁看着八名参与绑架的流氓,被民警戴上手铐。
“梁局,王瘸子的腿断了!”一名民警快步跑来汇报。
“小道士,你竟敢把人腿打断?”陈虎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指着娄庆德怒吼,眼里满是怨毒。
这小道士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对西关村的人下此狠手!
娄庆德神色不变,慢悠悠开口:“他的腿断没断,不好说。解救周小飞的时候,双方打得激烈,或许是他自己腿脚不便,混乱中撞断的也未可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人绝不会拆台,对方都是同伙,证词根本站不住脚。更何况,西关村这帮人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民警们早就烦透了,自然不会深究。
“先送伤员去医院治疗。”梁副所长沉声叮嘱,目光扫过蜷缩在地上的王瘸子,补充道,“派人盯着,别让他跑了!”
小道士在一旁偷着乐。王瘸子本就瘸了一条腿,现在另一条好腿也断了,连爬都费劲,还想跑个锤子!
半个多小时后,登记工作终于结束。
梁副局长大手一挥,语气不容置疑:“自己把自己的伤员立刻送医。”民警没那闲工夫,“犯罪嫌疑人、相关证人,全部带回局里接受调查!”
陈虎还想说什么,梁副所长已经冷冷地看向他和娄庆德:
“你们二人聚众斗殴,情节严重,也一起回局里配合调查!”
这事儿早已超出普通斗殴的范畴,牵扯到绑架、非法拘禁。更重要的是拘禁的目的,必须一查到底。
警灯闪烁,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将涉案人员逐一带上警车。
兴达贸易公司门前,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断木、钢管,以及路灯下未干的点点血迹,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混乱。
第二天,苏东晨起得稍晚了一些。
昨晚,直到听到梁副局长告知他周小飞已被成功救回,他才如释重负地回家睡觉。
他对周小飞的安危极为关注,因为周小飞不仅是他的小舅子,更是他前世的恩人。谁能想到,如此简单的一件小事,竟然会引发如此巨大的危险。
接下来的案子与他无关,那是大丰警方的职责范围。老婆孩子都去上班上学了,苏东晨洗漱完毕后,走进厨房开始早餐。
妈妈也跟了过来,坐在餐桌对面,说道:“你弟弟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
妈妈似乎魔怔了,几乎每天都会提起弟弟,苏东晨也只能敷衍着回应。
“唉,世事难料啊,谁能料到呢?”陈东叹了口气。
苏东晨抬起头,疑惑地问:“妈,什么世事难料了?”这让人摸不着头脑。
“五十年代,你爸去越南担任军事顾问,到了八十年代,儿子却要在战场上与越南人拼杀!”
妈妈的话让苏东晨震惊不已,他从未想过,爸爸竟然还当过越南的军事顾问,而弟弟这是和师兄弟拼命厮杀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鲍宇唐的判决就要落锤,该判多少年,今天就要揭晓!
他既期待着,又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