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过后,军校生自发组织救助伤员和打扫卫生。
大厅内零碎的木头和玻璃都被清扫到一旁,为中间的伤者挪出空间。岚茵在一地的伤患中忙得不可开交,一圈圈地缠绷带为伤者止血。
秋水、小黑以及其他几个黎青叫不出名字的向导都在。
“我帮你”
沙哑的女声传到耳畔,岚茵手中正要缠绕伤者手臂的绷带停住。
岚茵抬起头看去,被黎青的狼狈惊到,她的衣服焦黑,几乎浑身是干涸的血迹和粘液。眼睛恢复了正常,水亮的黑色眼瞳。
“你”,岚茵想说些什么,抿着唇瓣,“算了.......没事就好”。
一直迟迟等不到包扎手臂的年轻女生艰难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哀嚎,“喂~,我快痛死了,给我包扎要紧啊”。
“那她交给你了”,岚茵把白色绷带递给黎青,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黎青轻轻“嗯”了声。
年轻女生无力哀嚎,“要不要这么随便啊”。
黎青沙哑道,“我给你包就不错了,再挑三拣四,把你丢这儿”。
年轻女生声若蚊喃,“.......向导怎么这么凶”。
黎青垂着眼帘,动作熟练地给人包扎,最后打了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
年轻女生瞄了眼自己缠满白色绷带的胳膊,又倒下了。
“黎青,你过来一下”,岚茵忽然在大厅另一侧喊她,手忙脚乱的,好像面前的这个伤者非常棘手。旁边还围着十几个人,看起来非常担心地上的人。
黎青起身走近,穿过人群就看见了白古。白古蹲在路君年旁边一直在和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
“路哥,你清醒一点,我们很快就到岛了”
围着的军校生也七嘴八舌地插话,“路君年,你救了我,我回去转你五千星币,你别给自己电死了”。
“路哥,你醒过来吧,我以后不叫你圣子了,对不起!”
“路君年,谢谢你救了我,你别死啊,我以后帮你打饭,你想吃什么我都帮你排队........”
“路君年........”
路君年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右手掌心损坏严重,全是尖牙利齿的咬痕,近乎掉了一半,从切口处可以看见兹拉冒着的蓝色电光。
路君年浑身时不时抽搐,像是有高压电流,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黎青连忙蹲下仔细问。
“机械臂受损严重,应该是连接神经部分痛感过于强烈导致抽搐”,岚茵说话的语速很快,“黎青,你能去把许副校找来吗?许副校精通医师内容,应该会有办法”。
“好”,黎青立刻转身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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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听不清的嘈杂,似乎有许多人在喊他的名字。
路君年眼睫颤抖,电流在身上窜动,头皮发麻的刺痛感让他眼前一阵阵发昏,却又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每次濒死时,他的记忆就开始飘远,回到十岁时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君年,帮阿母杀个鸡,待会来客人了”
“哦”,他乖乖地应了声,又问,“谁要来我们家?”
“小孩子家家,知道这么多干什么,让你去杀鸡就去”
他不出声了,出了老旧的门口,趴在鸡笼外小公鸡点到谁就选谁,选中了一只幸运尖叫鸡,带去门前的小河边磨刀霍霍。
小河清澈,长着奇形怪状的鱼,有的鱼脑袋顶着一个包,有的鱼浑身掉毛,毛发在水中飘荡。
这是一条神域帝国野外郊区专有的河流,后面是山林,有时会碰见畸变物。
村里的人除了他阿母阿父是阿尔法和欧米伽,还有一对夫妻也是,其他人都是贝塔。
大家来到这里住的原因非常简单——这里不用交税,也不需要提着香火每个礼拜去小镇的女神殿祭拜。
离村庄最近的艾萨小镇就在七十公里外,村里人要去小镇采购就必须走到西边二十公里的列车搭乘处。
即便阿母没有告诉他,但他昨晚出来上厕所听见了阿母和阿父说的话。
他们说,镇上小堂的执法官在查阿尔法和欧米伽的住处上报,这边荒村太不安全,阿尔法和欧米伽的体质不同于贝塔,受到畸变物影响容易异化。
为了荒村的安全考虑,执法官在今天下午要来他们家查看他们的身体状况。
他拎着毛茸茸的鸡翅膀,阳光下发亮的菜刀在鸡头上比划,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那只鸡非常紧张,脚趾蹬得笔直,也许是之前尖叫太久,现在没有力气了反而不出声。
“小君年,你怎么还不下手呀?”,隔壁大婶在河畔的一块石头上拿刷子洗衣服,笑眯眯地问。
“我在找合适的角度”,他认真地说,“死得快一点,就不会痛了”。
大婶笑了,“哎呀,我们小君年真善良,以后决定好要当信善者还是信恶者了吗?”
小男孩拧眉纠结了会儿,一副老成地无奈摇头,“这就像是苏菲的抉择,太难选了”。
大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哎,不难选,你要是觉得人生来是善良的,以后想好好帮助别人,让大家一起过得都开开心心就选信善者嘛”。
“要是觉得人生来是恶毒的,需要教化,以后只想一个人过好,大家都自由自在地活,那就选信恶者嘛”
小男孩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深奥了,我还是先杀鸡吧”。
大婶乐呵呵的,“小君年书看的多,说话都让人听着怪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