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三领了自己的货与人后,也没时间耽搁,立即起程回燕安去了。
北突牧民将羊毛从羊身上剃下来后,也只是简单的晒了晒。
商队收了羊毛后又长途跋涉,羊毛难免会受潮而沤坏、生虫,得加紧运回去清洗晾晒,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姜远原本是想让沈有三随道将清宁与翠儿带回鹤留湾,想了想又算了。
姜远前身喜欢清宁之事,燕安城中许多人都知晓,她自赎身后在鹤留湾开面馆,也慢慢的传了开去。
再加上因为何书晏一事,她还上过金殿,上官沅芷挺身力保于她,就很容易让他人将清宁与姜远的关系联系起来。
说不定,许多人都觉得清宁是姜远的外室,否则惠宁乡主怎会如此保她。
燕安动荡将起,清宁一个弱女子若被有心人盯上,难保不会再出意外,留在济州县衙,或许会更安全。
姜远送走了沈有三,又将那牛师爷从牢里提了出来。
牛师爷只不过在大牢里待了一顿饭的功夫,身上那身体面昂贵的丝绸长衫,破得快成布条了。
脑袋上戴的幞头帽也不见了,发丝散乱成一团,脸上全是青紫之色,显然是被人打的。
牛师爷被两个兵卒拖到堂前,像一条死狗一般,被置于案下,哪还有先前喝斥老熊时的威风。
姜远看了一眼牛师爷,淡声道:“牛师爷,何允谦意图谋反,已被本侯格杀,你为他的师爷,你想好怎么死了么?”
牛师爷在牢中被那些遭了陷害的船家商贾,打得意识都快模糊了,骤然听到姜远这般说,顿时清醒了过来。
何允谦谋反,他这个当师爷的岂不也得被千刀万剐?
牛师爷已顾不上去想,何允谦好好的怎么就谋反,又听得姜远说已将何允谦当场杀了,立时吓得亡魂皆冒:
“侯爷冤枉啊…小的只是一个师爷,什么也不知情啊!”
姜远脸色一冷:“哼!何允谦谋反,你是师爷,怎么也算是一个狗头军师!你跟本侯说不知情?!
来啊,拖下去乱刀砍死!”
两个兵卒上前摁了牛师爷就往衙门外拖,老熊狞笑着抽了横刀,用布擦了擦:“没事,一会就好,我的刀快。”
牛师爷拼命挣扎嚎叫:“侯爷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情啊…”
兴许是那两个兵卒没太抓牢,又兴许是牛师爷被吓得肾上腺素飙升,挣脱了开来。
牛师爷转身就往姜远坐着的地方奔来,砰的一下跪于姜远身前,一把抱住姜远的腿哭嚎道:
“侯爷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情…放了小的吧…”
老熊见牛师爷抱了姜远的腿,拖了刀就过来抓:“狗东西,快快出门受死,一会还能赶上地府接人的鬼牛车。”
牛师爷哪肯撒手,不断的哀求哭嚎。
姜远淡声道:“牛师爷,即便你没参与谋反,你也该死!
刚才我查验了账本,你这狗东西仗着何允谦的势,搜刮过往船家,敲诈勒索商旅,那强收借道费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牛师爷不停的磕头,求道:“是小的被猪油蒙了心,小的错了。”
姜远一脚将牛师爷踹翻,将那一叠账本扔在他面前:
“你现在知道错了?好,既然你知道错了,就给我一五一十的将这账本上的暗账,老老实实的写出来,但凡有一笔不对,你的小命难保!
还有,大牢中的那些被关押的船家、商贾,哪些是被冤枉的,你也给本侯指出来,若指错一人,你也别想活。”
牛师爷听得此言死途见生机,连忙捡了那些账本,淤青的脸上尽是讨好与感激:“小的定然照办,绝不敢有错。”
姜远挥挥手,让两个兵卒将牛师爷押去帐房,再让三喜带了人去牛师爷家抄家,一家老小尽皆捉来,到时一同押回大理寺。
不管牛师爷有没有参与何允谦谋反之事,他肯定是活不了了,他的家人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也要充军。
此时姜远让牛师爷去清点暗账,也是没办法之事,他手上没有账房先生,手下的人尽是大老粗,能识几个字就了不得了。
在寻来新的账房前,这牛师爷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姜远又安排老熊带着人,去漕运司衙门的库房清点被扣押的货物,以及清查何允谦留在此处的银钱赋税。
待得牛师爷指认出牢里那些被冤枉的商旅船家后,便即刻放人放货就是。
至于那些多收的赋税银钱与借道费嘛…
何允谦私加了三倍的赋税,除去一成上交朝廷,另两成全被他中饱私囊了。
这些钱如今落到了姜远手里,那就是丰邑侯的财产了。
何允谦在燕安的宅子,自有张兴去查抄,济州漕运司衙门里那些多出来的钱,以及牛师爷家中的财物,姜远就当是自己的辛苦费了。
忙了两天两夜没合眼,拿点加班费怎么了?
姜远安排好诸多事务,心安理得的找了间干净的厢房,倒头就睡,也不怕何允谦的魂魄站他床头磨牙。
日起日落,转眼二日转瞬即逝,这两日里水军大营与漕运司衙门都很平静。
牛师爷在姜远的恐吓之下,日夜不停的将暗账一一写了出来,姜远看过账目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何允谦这狗东西上任都水使不过半年,在济州就捞了上万两银子,这比明抢还来得快。
姜远让人去济州,秘密的请了一个帐房过来核对一番,与牛师爷供述的所差无几,便将牛师爷又关进了大牢,让他与其家小团聚,也算整整齐齐了。
那些被冤枉的船家与商旅,经牛师爷指证,姜远派人核实之后,也被放了出来。
不过,他们此时还不能离开,因为怕走漏姜远接掌漕运司的消息,也就只能先划出一块地方来让这些人暂住,让水军士卒日夜看守,提供一些简单的饭食。
就算是这般,这些船家与商旅也不由得痛哭流涕,对姜远感恩戴德了。
“东家,樊将军来请您去水军大营。”
三喜挎着刀匆匆奔了进来,将正在对着账本流口水的姜远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