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既然打到了八大家家产的主意,自然就不会有丝毫留手。
原定的计划是将人押往静乐在审讯,可经过钱阁老提醒后,陈牧断然下令,各军押送队伍,就近集结到了太谷县,立刻由军队开审。
战场之上抓到地方碟子,必须最快问出口供,片刻的延误都可能造成整场大战的失败,因此别看监狱里的狱卒下手就够狠了。
可军中的酷刑,更狠!更毒!更没有底线!
何况为了尽快拿到口供,陈牧还派出了余合,莫皋和韩叙!
军中和江湖中的种种手段逼供齐上,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可倒了血霉了,远胜于侯华十倍的待遇,平等的降临到了每个人的头上,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贵贱,肉体灵魂均遭到难以想象的摧残。
打死了的不少,疯了的更不在少数。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是侯华,面对惨无人道到无法通过番茄审核的酷刑,别说本就有罪的几大家族,就连范家,王家也先后招认。
陈牧对此还嫌不够,立刻发出一份告示,通告全省。
“巡抚山西地方督察院右都御史陈 为剿除逆匪以安地方事:
照得郭,景,侯,范,王,高等六姓奸徒,世受国恩,乃敢潜通北虏,输粮资敌,私运禁物,致太原陷落,实属罪大恶极。
今已擒拿首恶,查抄家产。但念此辈盘踞多年,恶行累累,或占人田产,或夺人妻女,或逼死人命,或勒索钱财,种种不法,恐未尽发。
为此晓谕全晋军民人等:凡有被六家侵害者,不拘年月远近,俱许赴辕门具告。
本部院仰体天心,誓要荡涤奸宄,伸理冤抑。
如有胥吏阻挠,既行重处”
本来唐师爷起草的告示还有一句:倘敢扶仇诬告,亦必反坐。
不过这一句被陈牧给截了。
开玩笑,诬告怎么了?
他就怕百姓不告!
果然,此告示一出,山西震动!
古语云:为富不仁。
这话一点不假。
六家在山西经营多年,怎么可能没犯过恶事,怎么可能没害过人!
往常要么拿钱压事,要么以势压人,受害者惧其权势,只能忍气吞声。
可如今天上掉下来个青天大老爷,关键告状还没成本,那还不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时间,无数的状纸,雪片般飞向了各个衙门,在民间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揭发浪潮。
六家苦心经营的数代乃是十余代的民间声望与根基,顷刻间化为乌有。
在山西,没有任何人再敢同情六家,没有任何人在敢明面上帮着他们说话。
纷纷避之如蛇蝎,就怕染上灭族之祸。
很多各家漏网之鱼,都因此被检举揭发,可陈牧在查了所有人后,惊疑的发现,最重要的事情的那个王家嫡子王霖,居然不在其中!
放跑一些人,去多方联络,本就是陈牧和吴锦的计划,也在锦衣卫掌握之中。
可这些绝对不包括王霖。
万恶的封建社会,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嫡系和庶出泾渭分明,受到的教育和得到的资源和背景,都截然不同。
陈牧还没大意到,将一个王家嫡子放出去的地步。
“查,上天入地,也要把人抓回来!”
......
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哪怕陈牧是主角,也不能尽如人意。
他发动了整个山西对六家进行大批斗,甚至连鲁家都又脱了一身皮,可几乎拉网式排查了一遍,也没搜出王霖的下落。
陈牧暗自嘀咕:“奶奶的,这小子不会已经逃去京城了吧?”
他这嘴跟开光了似得,有时候灵验程度,比利玛窦那十字架可强多了。
王霖的确是去了北京,而且几乎是和进京受封的队伍,前后脚到的,只是没有路引等,眼下他还进不去京城,
“王公子,我奉命你将带到京城地界,你去这个地方,会有人找你的,你..保重,再会”
说罢,男子飞身而起,三晃两晃便消失在山林中。
“大侠保重”
王霖捏着手中的纸片,深吸一口气,决然的望向那被黑暗笼罩的恢弘巨城。
他要翻案!他要报仇!
而距他数里之外的京城之中,一场盛大的庆典也在同时举行。
景运五年五月二十,大同总兵官郭桓率领有功将士押送俘虏进京,献俘太庙。
寅时初刻,北京城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晨雾里。
但整个京城主干道上已是一片庄严肃穆。
从正阳门起,向北经过大明门,早已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两侧身着金漆山纹甲的大汉将军按刀肃立,高大的身躯犹如神只一般,一直延伸到承天门。
在他们身后,是负责净街的五成兵马司和顺天府的兵丁组成的人墙,将无数闻讯而来,翘首以待的百姓,隔绝在外。
然而,官府的威严也阻挡不了人心的沸腾,从正阳门到大明门的棋盘街,乃至通往承天门的千步廊两侧,已是人山人海。
商贩歇业,工匠停工,学子弃卷,无数京中百姓扶老携幼,纷纷翘首以待。
年初山西辽东两地同时大乱,民间议论纷纷,米价曾一日三涨,有“聪明”的已经准备南逃了。
结果平地一声雷,皇帝陛下派出了陈青天。
荡涤妖邪,澄清寰宇。
仅仅不到半年,便平了大乱,给天下带来太平。
国人敬英雄,特别为国征战的,给百姓带来安宁的英雄,为了抢占最好的位子,有的甚至半夜就起来了。
辰时正,阳光刺破云层,金光洒下的一刻,远处传来了开道的锣声和官军的呼喝。
“来了,来了”。
“快来看呐”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尽全力踮着脚尖,拼命往前挤,两侧的二楼商户,更是尽皆打开了窗户,纷纷探出头来。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威严的仪仗和顶马骑士,随后,便是押解俘虏的队伍。
当衣衫褴褛,颈系白绳,面如死灰的二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候,人群先生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继续的情绪如火山般爆发。
“打死他们,打死这两个卖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