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猛烈炸开,泥土和硝烟冲天而起,弹片带着死亡的尖啸四散飞溅。冲击波让最前面的几辆吉普车猛地摇晃了一下。
“嘎吱——!”
董俊所乘吉普车的驾驶员反应极快,猛地一脚踩死了刹车。威利斯吉普的轮胎在干硬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身猛地一顿。
这个时代车辆根本没有普及安全带,巨大的惯性让车里的几个人全都猛地向前扑去。
“哎呦喂!”
后座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负责操控那挺架在车体后座上的m1919A轻机枪的射手,胸口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机枪支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背过气去。
驾驶员和董俊也用手死死撑住了前仪表板,才避免撞上风挡框架。
“妈的!小鬼子的九二炮!还真敢开火!” 董俊晃了晃被撞得有些发懵的脑袋,怒火瞬间涌了上来。
他立刻举起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炮弹飞来的方向。“找到它!干掉它!不能让它碍手碍脚!”
他的话音刚落,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似乎是为了修正弹道,再次开火。
“咚!” 又一声炮响。这一次,董俊清晰地捕捉到了炮口喷射出的火焰和硝烟的位置——就在那棵明显被炸断的歪脖子树旁边,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的左前方,一个精心伪装的炮兵阵地。
“在那里!看到没有?那棵倒树左边!小楼前面!” 董俊指着方向,对后座的炮组喊道。
“m20!给我瞄准了打!小鬼子估计就这一门像样的炮了!敲掉它!”
搭载着m20无后坐力炮的吉普车立刻调整位置,炮手是一名沉稳的士官,他迅速估算着距离和角度,装填手将一枚沉重的75毫米高爆弹塞进炮膛。
“营长,距离有点远,超过一千五百米了,精度可能……” 炮手有些犹豫,无后坐力炮的有效射程虽然标称不俗,但在这个距离上打击一个点目标,需要很大的运气。
“别废话!打不中也要吓死他们!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开炮!” 董俊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开火!”
“明白!” 炮手一咬牙,瞄准了那个还在弥漫着淡淡硝烟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嗖——!”
一声不同于传统火炮的、略显尖锐的发射声响起,炮弹离膛而出,炮尾同时喷出一大股炽热的燃气和火焰,猛地向后喷射,将车尾后方的地面吹起一片尘土。
坐在前排的董俊和驾驶员顿时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刺鼻的发射药气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枚炮弹的轨迹。它在空中飞行了几秒钟,然后落在距离日军九二式步兵炮阵地右侧大约十米远的地方。
“轰!”
爆炸掀起一团黑黄色的烟尘,弹片将周围的泥土和伪装的树枝打得四处飞溅。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动,但炮火并未停止。
“咚!” 几乎在m20炮弹爆炸的同时,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顽强地进行了第三次射击,炮弹落在更靠近车队一些的地方,虽然依旧没有命中,但威胁显而易见。
“打歪了!右修正!快装填!” 董俊透过望远镜看得分明,急得大吼。
“装填完毕!” 装填手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发射完的瞬间就开始了下一次装填。
“停车!稳住了打!” 董俊对驾驶员喊道。
吉普车一个急停,稳稳地停在了原地。这一次,炮手有了更稳定的平台,他深吸一口气,仔细瞄准,微微调整了射角。
“嗖——!”
第二枚75毫米炮弹带着复仇的意念,呼啸而出。
这一次,炮弹的落点无比精准。董俊在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那枚炮弹几乎是直接砸在了那门九二式步兵炮的防盾前面,紧接着——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九二式步兵炮的阵地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彻底吞没。几乎就在同时,阵地内部发生了连锁反应!
“轰轰轰——!!”
更加猛烈、更加连续的爆炸声接踵而至,显然是堆放在旁边的炮弹被引爆了,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大殉爆!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黑烟卷着残破的肢体、火炮零件和泥土冲上十几米的高空。
董俊甚至看见一具日军炮兵的尸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气浪高高抛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然后才无力地摔落下来,砸在焦黑的地面上。
“好!干得漂亮!” 董俊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喊道,“鬼子的炮完了!”
日军唯一的重火力点被拔除,阵地上残存的日军士兵心中最后一点依仗也随之崩塌。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战壕里蔓延。
而此刻,22师前锋营的钢铁洪流,已经毫无顾忌地推进到了一千五百米以内。
“咚咚咚!咚咚咚!”
十几辆“灰狗”装甲车上的37毫米m6火炮开始了第一轮齐射。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37毫米炮弹对步兵掩体的直接毁伤效果有限,但那种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和四处横飞的弹片,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日军的壕沟前后左右,炸起一团团烟柱,泥土像雨点般落下,砸在日军士兵的钢盔和肩膀上。
同时,“灰狗”车体上的同轴7.62毫米m1919A4机枪也开始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日军的阵地前沿,打得泥土飞溅,沙包噗噗作响,压得日军根本抬不起头。
日军士兵们只能死死地趴在肮脏泥泞的战壕里,抱着头,听着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和不断爆炸的炮弹,祈祷着下一颗炮弹不会正好落进自己的散兵坑。
偶尔有胆大的日军士兵试图抬头观察,立刻就会被密集的机枪子弹压回去,或者被37毫米炮弹的近炸破片击伤,发出凄厉的惨叫。
黑濑少佐躲在相对坚固的指挥掩体里,通过观察孔看着外面被完全压制的手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肩膀处的军装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小片——那是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弹擦过的结果,但他似乎毫无知觉。他知道,这样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
“重机枪!掷弹筒!开火!压制敌人装甲车!” 黑濑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电话线似乎已经被炸断,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能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去!告诉各个小队,自由射击!一定要挡住他们!”
当“灰狗”装甲车群冲锋到六七百米的距离时,日军阵地上残存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终于在一些下级军官和老兵的逼迫下,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粗犷而缓慢的射击声响起,7.7毫米的重机枪子弹划出暗红色的弹道,飞向冲在最前面的那辆“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