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被船舷劈开,发出哗啦的轻响。
一艘不起眼的货轮,在晨曦的微光中,缓缓驶入华夏南方某个繁忙的港口。
林川站在甲板的阴影里,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夹克和工装裤,脸上经过简单处理,掩盖了最明显的伤痕,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疲惫,以及眼底深处那仿佛凝结了东京硝烟与血腥的冰冷,却难以完全消除。
几天前,他从东京湾的工业码头离开,通过“老鬼”安排的另一个隐秘渠道,登上了这艘前往华夏的货轮。
船上的日子,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狭小的船员舱内,利用系统兑换的【高效细胞修复液】和自身强大的恢复力调理伤势。
外伤已基本愈合,内耗的元气也在缓慢恢复,但精神上的沉重与杀戮过后残留的煞气,却如同附骨之疽,萦绕不散。
脑海中,妹妹晓晓被俘时无助的眼神,与东京地下血流成河的景象交织翻涌,让他的心境始终如同暴风雨前夕的海面,暗流汹涌。
货轮靠岸,舷梯放下。
工人们开始忙碌,巨大的吊机发出轰鸣。
林川压低帽檐,随着稀疏的人流,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脚踩在故乡的土地上,心中却无多少暖意,只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空虚。
然而,他刚走出港口闸口,还没来得及融入外面熙攘的人流,三名穿着普通休闲服,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男子,便如同早有预料般,无声地围了上来。
他们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封死了林川所有可能的进退路线,气机隐隐锁定。
林川脚步一顿,帽檐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一股条件反射般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当他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时,那澎湃的杀意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
那是镰刀。
龙焱第五小队的队长,他曾经在边境并肩作战的兄弟。
“川子,”镰刀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平日的肃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复杂,“你这家伙,总算舍得滚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抬手捶了一下林川的肩膀,动作熟悉而自然。
但接触到林川身体时,他能感觉到那衣衫下紧绷的肌肉和隐隐传来的冰冷气息。
镰刀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林川感受到肩膀传来的力道,看着镰刀眼中那抹熟悉的担忧,心中冰封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一下,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冰冷覆盖。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像以前那样轻松的笑容。
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最终只形成一个有些怪异的弧度。
“呵……动静搞得有点大,怕是不好收场吧?”
林川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他的镰刀,却能听出那平静下的暗潮。
“何止是有点大?”
镰刀压低声音,带着他往路边走,“东京那边都快翻天了!老头子气得差点把办公室都拆了。你小子,这次玩得太过了!”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另外两名队员警戒四周,自己则揽住林川的肩膀,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引向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商务车。
“首长下令,让我们务必‘请’你回去。走吧,兄弟,这趟车,你得坐。”
镰刀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林川没有反抗,任由镰刀将他半推半就地送进车里。
他知道,这是萧卫华的安排,也是目前对他最好的保护。
只是,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让他内心深处那股躁动不安的火焰,又隐隐跳动了一下。
他弯腰上车,镰刀和另一名队员一左一右坐在他两侧。
车门关闭,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迅速驶离了港口。
车内气氛沉默。
镰刀看着林川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跳动的眼角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
镰刀默默地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条干净毛巾,递了过去。
“擦把脸,喝口水。看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跟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镰刀的语气尽量放得轻松。
林川睁开眼,接过水和毛巾,低声道:“谢了,镰刀。”
他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燥火。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试图擦去那些看不见的血污和疲惫。
“跟我还客气啥?”镰刀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林,你……没事吧?我看你状态不太对。”
林川擦脸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将毛巾攥在手里,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声音平淡:“死不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镰刀的心沉了下去。
他认识的林川,绝不会用这种近乎麻木的语气说话。
商务车直接驶入龙焱基地深处,在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下。
“到了,老林。”镰刀率先下车,为林川拉开车门,眼神中带着提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老头子火气很大,你……忍着点。”
林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着,虽然知道此刻的形象必然狼狈,但他还是尽力挺直了脊梁,迈步下车。
那挺拔的背影,却透着一股孤狼般的倔强与落寞。
在镰刀的引领下,他走进了小楼,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
镰刀在门前停下,低声道:“首长在里面等你。”
说完,他退后一步,与另一名队员如同门神般守在两侧。
林川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萧卫华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如山岳般挺拔,却似乎又带着一丝疲惫的背影。
听到开门声,萧卫华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铁青,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那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混合着愤怒、失望、痛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狠狠烙在林川脸上。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