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挖出井水,冯健设没在意。
七米深的井根本通不到地下河,用不了多久井肯定会干,到底是小年轻,没有人懂这个,挖到七米看到出水就不挖了。
冯健设的确不在意外面挖出水,可他很在意姜晚晴被杨苏苏说,他摘下都是灰的手套,想安慰安慰姜晚晴,走到姜晚晴身边,发现她坐在墙头上,腿上放着一个本子,手里拿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什么。
冯健设挺欣慰的,面对敌人的挖苦却能淡然自若的学习知识,这是如何坚毅的毅力啊。
还没欣慰三秒钟,冯健设发现姜晚晴写的东西不像语文,他凑过去一看,就见姜晚晴本子上记录着一笔笔‘罪行’。
姜晚晴正写着的那页,是专门记录杨苏苏的,在杨苏苏嘲讽她爹是如何如何厉害,有多少别人碰不到资源时……
姜晚晴写下一行字:【杨苏苏身为知青,从不想着闯过生活和教育的难关,却张口闭口资源差距,剥削本质藏不住。】
冯健设右眼皮子狠狠一抽:“……”
怪不得晚晴丫头有时候不说话,原来是把这些人的罪名都记录下来,打算找机会举报。
他略微‘同情’看了眼杨苏苏,对方尚没有察觉到姜晚晴在干什么,沉沦在被人吹捧的快感中,柔柔弱弱,清清淡淡,像一杯无色无味却无比炫耀的白开水一样拉踩姜晚晴。
杨苏苏粉唇微动:“我爸是地质专家,她爸就是一个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教育资源落差太大,她不懂却喜欢吹牛,现在想想也正常,脑子贫瘠的时候嘴就喜欢做主,说一些会让自己丢人的话。”
冯健设啧了下。
喜悦面前,什么样的人都会丢了脑子。
杨苏苏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被人捧的太高,已经忘记‘谨言慎行’四个字了。
他背着手,目光调转,好奇姜晚晴又写了什么。
姜晚晴:【他们给杨家上油,却想让我们农村人生锈,我们农村人还要被嘲笑。】
她一直想抓杨苏苏把柄,可她太能装,一直没抓到小辫子。
真好。
抓到了。
她又写下:【杨家吃人不见血,劳资对立不可调。】
现在谁家跟资本主义扯上关系,那可是要被人吐唾沫的,要问向阳生产队谁家最光荣啊?必须是最穷的那户,人家衣服破着,脚指头露着都敢满大街说自己是最光荣的‘贫农’。
姜晚晴不仅把杨家和资本扯到一起,还要写劳资对立这几个字,那可真真是要命了。
冯健设:“……”
姜晚晴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本子揣兜里,跳下墙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冯叔,你们晚上要加班加点挖,最好三天挖通,我先回去了。”
冯健设诶了声:“慢点走啊。”
杨苏苏看似是炫耀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挑拨大家去关注姜晚晴,讽刺挖苦姜晚晴,刚才姜晚晴骂陆仙娥的时候就讽刺她,她没出声,就是为了等现在。
经杨苏苏煽风点火一波,大家对姜晚晴的‘蠢’打从心眼里厌恶,忍不住了,现在就要讽刺姜晚晴几句。
诶?
人呢?
怎么只有冯健设靠在墙边站着。
吴学军傻眼了:“老冯,姜晚晴呢?”
冯健设用鼻子哼了声:“到点回家吃饭去了。”
一群人气氛烘托到极致。
应该嘲笑挖苦的。
姜晚晴走了。
姜晚晴走了!!!
姜晚晴把一群人的情绪晾在这里,让他们刚刚的所有话,都显得特别多余。
尤其是杨苏苏,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怒意和尴尬,她用了三分钟时间调整:“好了,今天的井挖的不错,大家都回去吧。”
姜晚晴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把骂我的话,前辈百倍羞辱到你的身上。
刚踏进家门,姜晚晴打了俩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回去写了封举报信。
这是一封举报杨苏苏,还有她爹的举报信。
吃完饭,姜晚晴把举报信给姜文进,还有她一张她之前从陆政然那里偷来的介绍信。
姜文进打开信纸看了一眼:“姐,你平时不声不响,憋了个大的。”
他的乖乖。
一封信下去,杨苏苏家里都要被彻查吧。
姜文进从她姐身上看到了一个道理。
当你让某些闭不上嘴的时候,就干脆把人解决了——80年代执行者姜晚晴。
姜家的井挖的差不多,第二天姜文进去收了个尾,骑上自行车就把举报信寄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个消息。
“姐,咱们附近十几个生产队把杨苏苏接走,让她去帮忙打井,就她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干晃悠的能耐,过几天原形毕露,不得让人一口一唾沫喷死。”
姜文进说着,啃了口手里的玉米窝窝头:“他们还嘲笑新民哥傻,说他们生产队离咱这最近,却不知道提前找杨苏苏,反而找你去帮忙打井。”
林禾诶呀了声:“他们不知道你姐给你新民哥生产队打井打出水了吗?”
人家井都打好了,这帮人咋还嘲笑她家晚晴呢?
姜文进咕嘟一声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知道啊,可他们说我姐找的地方挖的都可深了,最少也要十五米,杨苏苏找的地方七八米就能挖出水,说我姐能力一般。”
林禾很是唏嘘。
“杨苏苏害人不浅啊。”
往后的日子一日晒过一日,冯家30米深的井终于挖好了,水流清澈,丰沛,源源不断往外冒。
说来也是巧,这口井挖好的那天,隔壁杨苏苏和陆政然挖的井,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