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这几天心里真情实意的那些愧疚瞬间被沈明姝这句话噎没了。
沈明姝这张嘴，杀伤力很高，侮辱性极强。
谢斐默默心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姝姐，你去看过我哥了吗？他怎么样？”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还没醒。”
谢斐睁大了双眼，语气染上几分急切：“那他——”
沈明姝打断他：“没大事，还活着，只是没醒。”
谢斐又把脱口而出的担忧咽了回去，“……哦。”
也是，如果沈迟言真的有什么事，白塔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谢、斐！”
谢斐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沈明姝挑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向这边逼近，身后两名实习医生一路小跑才追上她的步伐。
女医生看起来非常年轻，长相清纯甜美，栗色卷发束成低马尾，鼻梁上架着的银丝眼镜使得她干练利落，气场凌厉。
沈明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胸牌，白塔医疗中心异能科副教授，楚榆。
“方老师在检测室等了你半个小时，你为什么还不去！”
楚榆被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气得不轻，冷声道：“还有，谁让你离开病房的？知不知道你现在精神力状况极其不稳定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
“既然进了医疗中心就要有病患的觉悟！别逼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上石膏！”
谢斐被她吼得浑身一抖，梗着脖子辩解：“我、我只是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楚榆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刚要发作，余光瞥到旁边站着的沈明姝，动作忽然一顿，努力按耐住心里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二少，你的病房在13层，然后跑来顶层重症监护室呼吸新鲜空气？”
谢斐缩了下脖子，怂得不吭声了。
楚榆这个女魔头是方老爷子唯一的学生，又和林幼薇关系亲近，是个可以在白塔内部横着走的存在，他可不敢得罪。
楚榆冷笑一声，朝身后的两个实习医生一挥手，“谢二少行动不便，你们带他去检测室找方老师。”
两名实习医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谢斐的胳膊。
“诶诶诶！等等！我没说不去，我可以自己走。”
话虽如此，但谢斐左腿打着石膏，行动的确困难，从13层单脚蹦到顶层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尝试了一下自主行走却连摔两个跟头后，他果断放弃挣扎，任由那两名实习医生架着他离开。
楚榆成功逮住私自溜出病房的谢斐，抬手扶了下眼镜，转身看向沈明姝，瞬间换上一副温和得体的笑容，语气轻柔：“沈小姐，我送您回病房吧？”
沈明姝和沈迟言被送来白塔时便是由她和方老爷子负责治疗，所以楚榆对她并不陌生。
后来沈明姝被转入普通病房，顾沉阳又特地交待林幼薇要细心照顾她，不能有任何闪失，这让楚榆对她的印象更加深刻。
沈明姝没有拒绝，点头道：“行。”
上了电梯，楚榆按下楼层，问：“沈小姐，您感觉身体如何，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吗？”
“还好。”
这倒是实话，虽然昏迷了整整五天，但沈明姝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个觉，身上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还格外舒坦。
“那就行，不过潘多拉残骸的力量辐射非同小可，您最好还是在白塔多观察一段时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榆心累道：“……可不能学谢斐那个家伙，觉得身上的外伤愈合就没事了，成天吵着要出院。”
沈明姝问：“他的伤很棘手？”
谢斐身上的伤比她和沈迟言轻得多，可白塔的医护人员却对他看得非常严。
“那倒不是。”
楚榆道：“只是我们担心他又像三年前那样出现意外，才会留他多待一段时间。”
沈明姝挑眉：“三年前？”
楚榆点头，“嗯，当年黎明号爆炸，谢斐身受重伤，险些遭到异能反噬，在白塔重症监护室躺了整整一年才醒，醒了之后没多久，他就出现严重的精神力紊乱，差点失控。”
从那之后，白塔医疗中心就多了一项规定，凡是异能科室的病患，无论轻伤还是重伤，都必须观察满半个月，确认情况彻底稳定才能出院。
叮一声，电梯到达14层，电梯门向两侧打开，沈明姝却没有动，她微微皱眉，问：“谢斐……当年也在黎明号上？”
楚榆一愣，笑着回：“没有，他是在清剿黎明号附近出现的异兽群时被方舟实验体偷袭受的伤。”
沈明姝垂眸，她记得黎明号爆炸的那段时间，秦时月的心情特别低落，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分手、失踪。
她以为谢斐是因为被甩了不高兴，故意躲着秦时月，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昏迷着。
想起这些年秦时月一直对谢斐的无故失踪耿耿于怀甚至经常拿他的照片当飞镖靶子，沈明姝不由得嘴角微抽。
楚榆忽然感叹一声：“当年谢斐和顾先生一起进重症监护室，我记得是顾先生先醒的，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反过来了。”
谢斐都活蹦乱跳吵着要出院了，顾沉舟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
沈明姝脚步猝然一顿，抬眼看她，意味不明地问：“你刚才说，沈……顾先生是什么时候醒的？”
楚榆微愣，老实回答道：“三年前。”
沈明姝缓缓眯起眸子，眼神有些冷。
她记得沈迟言貌似和她说过，他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年，一年前才醒的。
……呵呵。
看来之前不止是她在说鬼话。
行，要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楚榆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变低了一些，看着沈明姝嘴角勾出的那抹笑容，脊背一阵发凉，将她送到病房门口后就飞快离开。
沈明姝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和某个混蛋算账，一边推开病房门。
然而，下一刻，她顿时愣住。
“哥？”
正在病房内安静等着她回来的沈聿白转过身，关切的目光瞬间落到了她身上，将她上下扫视了一圈，见她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
他这几天一直在中洲监察署总部配合调查，得知沈明姝苏醒，立刻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赶了过来。
沈明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聿白，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聿白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疲倦，显然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他说：“崖岛地库里的潘多拉残骸全部被毁，整座崖岛都沉了，我和陆队被监察署带回中洲接受调查，直到昨天才结束。”
前去崖岛执行紧急任务的四人里，沈明姝和沈迟言昏迷不醒，所以监察署的人只能从他和陆琳琅这里得知当时的详细经过。
这五天以来，监察署和联盟理事会的人将他们两个反复询问了无数次才放他们离开。
沈聿白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外面……乱成一锅粥了，小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监察署的人很快就会找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