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当天傅寒洲起了个大早，正在洗漱，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好友群的信息已经99+。
一长串表情包刷屏。
吴峰拖着懒洋洋的语调：“今晚还是老地方，跨年夜必须通宵。”
顾正廷秒回：“你记得先把解酒药吃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耍起嘴皮子。
阮澄主动@傅寒洲，语气娇嗲：“寒洲哥，晚上不见不散。”
傅寒洲拿毛巾擦掉嘴角的牙膏沫，这才慢吞吞打字回过去。
“今天没空。”
群里发来许多问号，好友群约定俗成的规矩是跨年夜一起过，十几年如一日，未曾改变更改过。
阮澄不可置信的嗓音尖细：“不是吧？寒洲哥，你背弃盟约了？”
吴峰激动道：“你不来哪有意思？跨年夜还要加班啊？要不要这么拼命！”
顾正廷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那你忙完尽量赶过来。”
面对大家狂轰滥炸的追问信息，傅寒洲放下毛巾，走去衣帽间更衣，手指轻点屏幕，随意回了几个字：“再说。”
消息刚发出去，一则私信跳出来。
“你要去见林妹妹？”顾正廷的职业敏感派上用场。
傅寒洲微愣，穿衣镜中的男人薄唇扯起无奈轻笑，并未回复信息。
连早餐都未来得及吃，他便开车到达林栖小区楼下。
晨雾尚有几分未散尽，熹微晨光中走出一个女孩，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中，一头微卷的乌发在风中轻盈飘逸。
女孩眉眼弯弯，看见他的车辆几乎没有迟疑，脚步轻快朝他走来，阔腿裤的裤摆如风中翻飞的荷叶。
快走到车旁，手指攥紧包包的肩带，步伐适当慢了几分，抿了抿唇瓣，掩饰性地看向它处。
傅寒洲呼吸微窒，眼中再无其他，唯有带着几分羞赧和腼腆的女孩。
后车的鸣笛声响起，傅寒洲才回过神来，打开车锁，降下车窗。
“上车。”不觉得间也被女孩的笑意感染，眉眼带笑。
林栖裹着寒意坐进车里，拉过安全带系好，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微烫的眼神，她面露羞涩地敛眸。
“今天想去哪里？”傅寒洲轻打方向盘，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你吃早餐了吗？”林栖侧眸看他，轻柔询问。
傅寒洲忽然想起什么，略带自嘲地轻笑，冷白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浑身的冷峻的气场柔和许多。
“你想去哪里吃？”
林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开口：“不如去榕航门口？我很久没有吃过那里的早餐了。”
她最近心情不错，话也多起来，时不时流露出小女生恋爱时的娇羞和天真。
连打扮都没有从前那般清冷。
奶茶色的长款羊毛大衣，内搭马海毛白色一字肩毛衫，灰白色阔腿裤，白色板鞋。
看起来青春洋溢，活力满满。
“听你的。”傅寒洲目光掠过她纤长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
“我帮你导航吧？”林栖拿出手机，指尖飞速轻点屏幕。
“没关系，我可以找到。”
傅寒洲轻声道，拿过她的手机放在储物格，顺势抓住她的皓腕，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虽然林栖并未明说同意交往，这些天私底下，傅寒洲会试探性地牵她手。
起初她会瑟缩一下，在心里强迫自己适应，如今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察觉到她手心渗出薄汗，傅寒洲虚握的指腹无声间收拢了几分。
林栖默不作声，扭脸望向车窗外熙来攘往的街道，笑意渐淡。
学校附近的街景逐渐进入眼帘，熟悉的路标指示牌勾起回忆。
林栖黯然收回视线，指引傅寒洲在附近停好车辆。
下车之前，林栖侧身推车门。
“等一下。”傅寒洲蓦地抓住她的胳膊，侧身从后座拿过围巾，在她愕然之际，乌木气息的围巾绕过脖颈。
温暖浓郁的气息令她下意识屏息，浑身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她稳了稳神，挤出清甜笑意。
站在窄小拥挤的早餐店前，蒸笼热气腾腾，竖在门口的灯箱上还有昨夜暴雨打湿的几片枯叶湿漉漉黏着。
“走吧，这里的小笼包很好吃。”林栖拉了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如何下脚的男人。
傅寒洲不忍扫她的兴，微蹙眉，不着痕迹收拢大衣的衣角，生怕碰到食客的衣服。
周围食客大声吆喝，一会儿问老板要醋，一会儿要油辣椒。
这里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林栖拉着他衣袖找到两个空位：“我们坐这里。”
傅寒洲站在原地，扫了眼同张桌子上的两人食客，男人夹起小笼包大口咬下，汤汁溅到桌面，女人的小笼包在辣椒油中滚了一圈，夹起来的时候红油滴在胸口衣服上。
在林栖期待的眼神中，傅寒洲裹紧外套，坐姿拘谨地挤在塑料凳上。
“你想吃什么？”林栖问对面拘束不安的男人。
傅寒洲看了眼墙上的菜单，最后还是对她说：“都可以。”
林栖没再勉强，冲旁边收拾桌面的老板娘说要一笼灌汤包，一笼生煎，外加两碗豆浆。
趁小笼包还没有端来，林栖拿过一次性筷子擦了擦，又用开水烫空碗，递到他面前。
“别看这里环境一般，味道很好，读书的时候我都舍不得来这里。”林栖怕他嫌弃，解释道。
傅寒洲配合地微笑颔首。
老板娘端着小蒸笼放在桌上，碰巧听见林栖的话，上下打量她了几眼，又好奇地看向傅寒洲，带着不确定的惊喜语气：“你们是这里毕业的学生吧？一看就是空姐空少，气质没得说。”
林栖浅笑：“是这里的学生……”
“你看吧！我就说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榕航的学生！”老板娘的大嗓门颇为自豪地打断她。
这家早餐店的顾客大多都是榕航的师生，老板娘这一嗓子引来众人侧目。
“你在哪个航司？工资怎么样？”老板娘有点自来熟，看她面熟，忍不住多聊几句。
“你们两个是一个航司的吧！走在一起真配！”
林栖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失落，握着筷子的手指僵硬无比，尴尬地笑着点头，没再接话，示意傅寒洲尝尝。
可能是老板娘说话中听，向来高冷的傅寒洲，客套地冲老板娘道谢：“谢谢。”
老板娘兴奋地一拍手掌，伸着脖子冲正在煎小笼包的老板高喊道：“你看吧！我就说他们是一对！”
老板喊了一嗓子：“你能不能快点来帮帮忙。”
老板娘话匣子打开了，走之前冲林栖使眼色，嘴角压不住笑意：“祝你们终成眷属，以后记得多来照顾生意。”
说罢，才匆忙离开。
林栖垂眸，遮住复杂的眼神。
傅寒洲仿佛刚进化出四肢，捏着筷子迟迟不动，神情复杂地看向周围的环境。
“不饿吗？”林栖好奇地凝视他，眨着水眸，长睫忽闪忽闪的。
傅寒洲小心翼翼夹起一只小笼包，手臂僵硬地抬高，左手掌心铺了张纸巾，虚托在小笼包下方。
轻咬一口，浓郁的香气在口腔中蔓延，眉头渐舒，味道真的不错。
“要不要试试油辣椒？”林栖很热情地邀请他尝试。
不待他拒绝，林栖用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在油碟里滚了圈，然后夹起来喂到他嘴边。
笑意盈盈看着他，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你尝尝，很好吃的。”
傅寒洲眼底闪过愕然，惊讶她突如其来亲昵的举动，向来习惯清淡饮食的人，实在不忍看她失望的眼神。
于是握住她手，一口一口将红彤彤的小笼包吃下去，忍受着从口腔到胃里火烧火燎的痛意。
傅寒洲眉头紧蹙，抓过纸巾捂住嘴，快步走出去，扶住早餐店门口的树干，咳嗽好半晌。
看着他的背影，林栖放下筷子，笑意乍然消失。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林栖递给他一瓶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道歉。
傅寒洲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想，接过水大口喝起来。
“要不要陪你去学校看看？”难受的感觉稍缓，傅寒洲提议道。
男人皮肤很白，脸和脖子还带有被辣椒呛到后生理性的红色，浓密睫毛有点湿润。
林栖挪开视线，指尖掐入掌心的软肉。
“好，去学校看看。”她尽量保持淡定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