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遇刺,皇后混战之中薨逝,华妃救驾而亡。
一时之间,整个紫禁城都混乱了起来。
养心殿外跪了一地的朝臣,在京郊出了刺杀这等大事,朝中六成人都逃不掉。
而刺杀的人也已经被沈将军押入大牢严审。
此次队伍中,除了死于乱战中的宫女太监侍卫,主子更是没了好几个。
前朝尚有张廷玉李卫等人看顾,后宫却是无人主持,乱作一团。
皇后已死,宫权在华妃和敬嫔手中,可华妃也死了。
荣贵妃本就病重,此次更是吓的晕死过去,到如今还未醒。
敬嫔就这么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却安抚不住大家躁乱的心。
夏末的日头悬在中天,鎏金般的光透过湘妃竹帘,在永寿宫的青砖上碎成粼粼光斑。
榻上的云舒裹着月白软缎寝衣,指尖捏着一串东珠手串,听着廊下蝉鸣一声紧似一声。
“娘娘,康公公来了。”映水掀起鲛绡帐,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榻上人缓缓支起身子,秀发散落,映得她苍白的脸愈发楚楚动人。
“让人进来吧。”云舒倚着金丝楠木床头,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康禄海弯着腰走进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圆润的脸往下淌:“娘娘找奴才……”
云舒垂眸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丹蔻,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康禄海,找机会将养心殿的夏乂处理了。”她顿了顿,“若是处理不了他,本宫就处理了你。”
康禄海虎躯一震,抬头望着榻上的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娘娘…”养心殿,那可是御前的人啊。
可当他对上主子的眼睛,他却忽然冷静了下来,“是,奴才一定给娘娘办的漂漂亮亮的。”
“尽快。”
……
康禄海后退着出了内殿,寝殿里重归寂静,云舒靠在软垫上,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养心殿那边,可有消息?”她轻声问道。
听雨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回娘娘的话,皇上自回宫便昏厥不醒,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了去。
方才温太医传信出来,说皇上脉象渐稳,应该是快要醒了。
只是,用了药催醒的……温太医说,撑不了多久。”
云舒指尖轻轻叩着床头,若有所思。
“后宫死伤的事,可点清楚了?”她又问。
听雨翻开袖中的簿子,细细禀报:“皇后娘娘遇刺身亡,华妃娘娘为护驾殉命,
端妃娘娘也中了一刀,失血过多,刚进宫便殁了。除此之外,其他贵人常在都只是小伤。
出行之人中有二十三名宫女、十七名太监在混战中丧生。
御林军折损八十余人,刺客尸首…沈将军已清点完毕,共一百三十七具。”
云舒听着,心中默默盘算。
正说着,凝香忽然走进内殿,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娘娘,这是将军传来的消息。”
云舒接过信笺,展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信中所述,皇帝有意将皇位传给四阿哥,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便被他的人点了穴晕过去。
她将信笺凑近烛火,看着那些字迹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去,叫安嫔过来。”
——
安陵容抚摸着左手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闭了闭眼,缓步走进养心殿。
帮荣贵妃也是帮她自己。
与其战战兢兢讨好一个老皇帝,确实不如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而且,未来的皇帝是自己人,依照她和贵妃的关系,她过的必定差不了。
那么久了,她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就用这件事,将她们彻底绑在一条船上吧。
安陵容看了一眼龙榻旁不远处跪着的一个提笔小官,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视线。
……
皇帝晕过去后,再也没有醒来。
太医给出的解释是,之前用了药,皇上已经晕过去了,他们不敢再用第二回狠药。
朝臣们也不敢站出来压迫太医,可皇上并没有立储。
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哭丧,就已经开始吵了起来。
有支持四阿哥的,甚至有支持五阿哥,就是六阿哥没有多少人看好。
毕竟六阿哥是真的太小了。
反对五阿哥的,抓着五阿哥有疾一事不松口。
反对四阿哥的,咬紧了当初皇上一句圆明园贱婢之子,德行不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苏培盛拿着明黄圣旨走了出来。
皇上去的突然,没来得及留下多少话。
却是开口说了储君为皇六子。
苏培盛红着眼站直了身子,走到大殿中央。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明黄色的圣旨,议论声起,又快速安静下来,跪地拜服
“大清皇帝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凉德,承嗣大统,临御天下三载,夙兴夜寐,未尝敢懈。
今龙驭上宾之期将至,思社稷之重……皇六子弘昭,性资敏慧,深得朕心……
荣贵妃裕德淑秀……抬沈佳氏……册皇贵妃……
着即继承大统,登基为帝。
尔等王公大臣、天下臣民,当同心辅弼,恪尽职守,以保我大清江山永固,万姓咸宁。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圣旨是苏培盛亲自念的,尽管还有许多人怀疑圣旨真假,但在看见满殿的御林军和兵甲未来的及卸的沈惊后,大多都偃旗息鼓了。
圣旨下的仓促,可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前朝封了六位顾命大臣辅佐幼帝,在新帝未满十岁之前,生母沈佳氏垂帘听政。
这当然也是云舒要求加上的,毕竟她被下毒一事,皇帝和太后瞒的很紧,唯一的知情人乌拉那拉宜修还死了。
所以,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
初秋的晨雾裹着寒意渗进灵堂,檐角铜铃在风里发出细碎呜咽。
云舒立在先帝灵位前,素白孝衣外披着雪色鹤氅,鬓边两朵白绢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香案上的长明灯将她的影子投在金漆牌位上,忽明忽暗间竟像是先帝垂落的泪痕。
“娘娘可要添件披风?”安嫔捧着暖炉走近,声音压得极低,“昨儿夜里那事已经办妥了。”
她扫过香案上摇曳的烛火,“苏公公走得很安静,连他那两个徒弟,也都殉主了。”
云舒转身时素袖带起一缕冷香,唇角扬起的弧度在长明灯下显得格外温柔:
“苏公公忠心,先帝见了定是欢喜的。难为妹妹想得周全…”
她抬手替安陵容理了理歪斜的银簪,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耳垂,“不过以后这种事,不会再脏妹妹的手了……”
话音刚落,康禄海匆匆跨进门槛,蟒纹靴底碾过青砖发出细微声响。
他弯腰时,嘴角笑意也没落下:“启禀娘娘,圆明园传来急报——甄贵人与侍卫私会,被贴身宫女浣碧撞见,人已经收押了。”
灵堂突然陷入死寂,唯有长明灯芯爆裂的轻响。
云舒抬头望了望天,果然只要皇帝一死朝代更迭,女主就不再是女主,甄嬛出事,天道也不会有事。
她望着先帝牌位上「敬天法祖」四个金字,朱唇轻启:“秽乱宫闱”她忽然轻笑出声,白绢花随着笑声微微颤动,“赐死吧。”
云舒目光转向案上未燃尽的香,青烟袅袅升起,在供果上方盘成扭曲的形状,“那个侍卫…若是口风紧,就赏他些银钱,找机会放他走。若不然……”
安陵容握着暖炉的手指骤然收紧,暖炉里的炭火发出噼啪轻响。
“对了。”云舒走到灵堂门口,望着天际将明未明的鱼肚白,“让内务府把碎玉轩的东西都烧了,”
她回头时,雪色鹤氅在晨风里猎猎作响,宛如振翅欲飞的寒鸦,“先帝刚去,可不能让这些腌臜事扰了他清净。”
晨雾渐散,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却照不暖灵堂内萦绕的寒意。
康禄海领命退下的脚步声渐远,安陵容望着云舒的背影,软了力气。
秋风萧瑟中,康禄海带着人来到了慎刑司。
“康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咱家来看看你们办事办的如何了。”
康禄海一甩手上拂尘,扬着唇角抬步走近。
看着还没死的侍卫,摇了摇头:“手艺生疏了啊,这都快一日了,动作麻利点。”
“欸!是,是。”
天边泛起红光,掩盖了深宫中的血色。
秋风吹响慈宁宫中的银杏,带来满殿金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