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寻常热恋中的男男女女一样,霍乾念和云琛在扶摇城中四处游玩了整整一日。
天色将晚时,二人回到“云府”。
府里面安安静静,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守院的仆从,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虽然里里外外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但内宅寝屋里已摆好热气腾腾的浴桶和寝衣。
所有沐浴更衣的东西一应俱全,里屋的床榻被褥都铺好了——
不出所料,还是两个枕头,一床被子。
光是看着这些,云琛就羞得不能自已,捂着眼睛不敢看,只能小声骂他:
“你这个登徒子,坏东西......”
他拥住她,一脸今夜志在必得的笑容:
“霍帮堂口最高的钱庄令牌就三枚,我爹一枚,你我一人一枚,我的私宅也全给你了,现在就剩我孤家寡人一个,你就说要不要吧?”
她趴在他怀中,抬头目光水盈盈地看着他,脸上有只属于少女的娇羞绯红,轻声道:
“要的......”
他顿时心头大动,盯着她的脸,声音里已添了暗哑:
“要谁?”
她眼波带水,声音软糯入骨,“要阿念......”
只感觉浑身一阵酥麻,从头皮到腰垮,全部汹涌冲锋了一遍,他一把搂住她,低头去吻,声音里已带了压抑许久的急切:
“要不别洗了吧,琛儿香着呢......”
她所有勇气都用在方才那句“要阿念”上了,这会子又羞起来,不敢直视他灼灼目光,偏头去躲,又露出新穿的红粉圆润的耳垂。
他气息拂在她脖颈,一口吻在她耳垂上,引得她身子发软。
他正要纵虎出柙,全身心投入之时,却听见一声好似银牙咬碎的“咯咯”声响起。
在这安静的夜里特别突兀,如同有人贴着他耳边咬牙切齿。
霍乾念和云琛惊得下意识分开身子。
云琛臊得像偷情一般,两个脸蛋通红通红的。
霍乾念则是没好气地循声看过去,手里已经准备拿刀了。
只见一道血红色的身影正坐在离二人不远处的屋顶上,肩背披着星月光辉,脸色却隐在浓重的阴影里,手中把玩着几颗石子,摩擦出“咯咯”的声响。
山寂面无表情地看着霍乾念,手里“咯嘣”一声,将石子攥成齑粉,语调冰冷道: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是什么废话??
就是动物那啥也得避开同类吧!
被打搅了好事,霍乾念十分不爽,眯起凤眸,目光狭长而去,打量起山寂。
先前忙着找被“绑架”的云琛,霍乾念无暇多顾,事后回想,他已察觉山寂不太对劲。
当时,无义血卫本要帮霍乾念寻救云琛,结果五个人潜入大星山,发现朝廷的兵马,知晓那原来是皇帝布给霍乾念的考验之局,便不敢再插手。
虽说价钱到位,皇帝也杀得。
但奈何无义血卫的老巢还在昭国,还需皇帝睁一只闭一只眼,无义血卫才能太平。
因而无义血卫不敢掺和大星山的事,但山寂却违背命令,偷偷用一个手势暗示了霍乾念。
只一个微小的手势,霍乾念当即明白所有,也不至于因为云琛而冲动失去理智,将无数封信送回楠国,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昭国借兵,进而黄了借兵的大事。
按道理说,山寂帮了霍乾念的大忙,霍乾念应当感谢。
可霍乾念就是觉得山寂目的“不纯”,不像是帮他霍乾念,更像是冲云琛来的。
果然,山寂语气森冷,对霍乾念道:
“你要不打算继续了,就让一让,我有话同云琛说。”
“找我?”云琛狐疑,她只在彗星城码头上远远见过这个陌生的血卫一次,再没有打过交道,不明白山寂为什么点名找她。
而且码头初见时,云琛穿着男装,眼下穿着女装,山寂竟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霍乾念则面色不悦:“有话当着我的面说!”
山寂一脸鄙夷,“无义血卫秘密很多,你确定要听?听了不死?”
霍乾念被噎住。
除了从前初识云琛时,屡屡被她那直性子噎个半死,除此以外,他还没有再在第二个人身上吃过这种亏。
他心情愈差,脸色也愈发难看:
“无义血卫不是只有收到对月焚烟的信号,被召唤时才会来吗?怎么,现在生意这么不好做了,闲的没事干?主动跑生意拉客户呢?”
“哼。”山寂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月焚烟的红纸极贵,秘方化炼三十日才得一张,已经给过你一张了,别贪玩还想要。”
山寂从眼睛下方冷冷撇瞥着霍乾念,一脸将要发作的冷怒,似乎霍乾念再多说一个字,山寂便要冲过来给他两脚。
霍乾念从来没有遇见,谁人敢在他面前这样狂妄,还莫名带着一种长辈的架势来压他。
云琛则发现她和霍乾念现在手边都没有武器,而山寂无声无息就能出现在房顶上,离他们二人这么近都没有被发觉,足见是个顶尖高手。
在这种占下风的情况下,动手必要吃亏,云琛悄悄扯霍乾念的袖子:
“我瞧着他没有敌意,否则刚才趁我俩那啥......那么大意的时候,他就动手了。要不我同他聊聊?”
没有敌意?霍乾念感觉山寂早已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八十遍了,何止敌意?说是“杀意”还差不多。
而且他根本不明白山寂为什么这副态度。
霍乾念盯着山寂的脸,边往外走,边放狠话:
“你给我听好,若敢动琛儿一根头发,我屠你无义血卫满门!”
山寂一副被小屁孩幼稚到了的嗤笑表情:
“呵,好大的口气。说好听点,你是无义血卫创立以来唯一活着逃走的目标;说难听点,不过是你命大没从悬崖摔死,那办差的血卫大意,没下悬崖验尸而已。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有脸这般得意?”
霍乾念被说得哑口无言,黑着脸嘱咐云琛多多小心,而后气冲冲地往外院走。
在经过院门时,屋顶上的山寂注意到霍乾念的两个耳垂,再看一眼云琛新穿的耳洞和精致小巧的耳环,立刻明白几分,不禁面色微霁。
等霍乾念走远,山寂跳下屋顶,长身落定在云琛面前。
那一身血衣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猩红的颜色与气味,都衬得山寂的脸愈发冷白,浑身气势愈发枭徒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