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面炸开丈高水浪,沐云澈的后背重重撞上潭底礁石,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错了位。
就在林晚的药锄堪堪勾住他腰带的瞬间,六只猩红的虫眼已逼近至三丈之内。
祖蛊巨大的百足划开潭水,带起的涡流卷着赤火晶碎屑,在幽蓝水色中织成一张致命的毒网。
“左肋礁洞!”林晚的声音急促而尖锐,手腕上的银镯迸发刺目青光,照亮岩壁上那道狭窄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
沐云澈咬紧牙关,将断剑狠狠刺入祖蛊的口器,借着反冲力如离弦之箭般鱼跃向洞口。
虫足擦过后背的刹那,腐臭的黏液瞬间将衣衫蚀出大片破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礁洞内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令人作呕,沐云澈将断剑卡在石缝间,强忍着剧痛止血。
林晚迅速掀开药箱夹层,取出一枚冰魄丹,寒气四溢的丹药刚触及他肋下的伤口,便暂时封住了不断蔓延的毒素。
洞外传来令人牙酸的甲壳摩擦声,祖蛊长长的触须探入裂缝,黏液滴落之处,腾起阵阵靛蓝毒雾。
“这潭水不对劲。”
沐云澈的指尖刚触及洞内水洼,皮肤表面的蛊毒青斑便瞬间褪去,可紧接着,血肉竟开始溃烂。
他脸色大变,迅速撕下衣摆浸水,拧出的液体在岩面蚀出《蛊经》残篇的轮廓。
赫然正是他们在血藤桥岩缝中见过的手法。
林晚眉头紧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道:“看来这蜕骨潭绝非普通寒潭,每一处细节都暗藏杀机。”
说着,她猛地举起药锄砸向洞顶,随着一阵轰鸣,坠落的钟乳石将洞口牢牢封住。
祖蛊愤怒的嘶吼震得洞顶石屑纷纷落下,沐云澈就着微弱的磷光,勉强辨读着水蚀文字。
“蜕骨需以魂为引,其毒可蚀......”
“小心!”林晚惊呼一声,却见沐云澈突然将溃烂的左手狠狠按入水洼。
剧痛让他的神识短暂清明,潭水无情地腐蚀着血肉,很快便露出森然白骨,却也洗去了掌心纠缠的蛊丝。
他用断剑挑起一块尖锐的礁石,以骨为笔,在洞壁上艰难地刻下《蛊经》缺失的符文。
就在这时,祖蛊的撞击突然停止,洞外传来重物落水的沉闷声响。
沐云澈警惕地用断剑挑开石缝,只见潭底沉着一具巫教遗骸,骸骨手中的青铜剑正插在祖蛊第三只复眼上。
剑柄纹路与青藤族圣器完全相同。
“是守陵人。”
林晚的药锄勾起骸骨腰牌,仔细端详上面的密文。
“这些密文与圣泉女尸的玉简能够呼应,看来这里面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沐云澈的断剑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剑气自发斩向祖蛊的伤口。
吃痛的祖蛊疯狂搅动潭水,骸骨手中的《蛊经》残卷随着涡流卷进礁洞。
沐云澈捡起残卷,入手一片冰凉,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浸泡的皮纸竟显出水渍密文。
当“双生”二字浮现时,祖蛊的尖啸与他识海中的残魂产生共鸣,震得他忍不住呕出一口黑血。
林晚见状,立刻将银镯贴上他后心,施展青藤族秘术压制魂乱,镯面却也因此裂开细纹。
“你怎么样?”她焦急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沐云澈擦去嘴角血迹,强撑着说道:“东南方向有暗流,这残卷上的血迹指明了逃生路线。祖蛊的毒血已经染红半座寒潭,我们得抓紧时间。”
二人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潜行,沐云澈溃烂的左手骨节突然卡住石缝。
生死关头,他没有丝毫犹豫,硬生生掰断无名指才得以脱身。
暗流入口处堆满了商会货箱,箱体上的浪花纹样被蛊虫啃噬得残缺不全。
“这些货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晚疑惑地喃喃自语。
沐云澈用断剑撬开锈锁,箱内的赤火晶原石上,赫然趴着一只蛊虫母体,腹部的金纹与寨主刺青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商会和寨主勾结,利用祖蛊守护这些违禁品。”他眼神冰冷,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林晚二话不说,举起药锄捣碎母体。
这时,一枚商会令牌从晶石堆中滑落,背面的小字记载着东海十七港的接货日期。
“证据确凿,等出去后,定要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她眼神坚定地说道。
就在此时,祖蛊的触须突破暗流屏障,来势汹汹。
沐云澈深吸一口气,将残魂引入断剑,奇妙的是,剑气竟第一次完全受控。
当裹挟着蛊煞的剑锋刺入祖蛊旧伤时,怪物突然温顺地垂首,第六只眼内映出青藤巫医的身影。
原来这蛊虫竟是初代守陵人以身所饲。
“怪不得它对守陵人的剑如此忌惮,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沐云澈喃喃道。
暗流裹挟着二人冲上岸时,沐云澈的左手已只剩下森森白骨。
怀中的残卷发烫,浮现出“双生蛊”的炼制图谱,而最后一味药引,正指向青藤族禁地深处那株三百年一开的血婴花。
林晚看着沐云澈受伤的手,心疼地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血婴花在禁地深处,凶险万分。”
沐云澈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为了揭开真相,为了找到破解蛊毒的方法,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一定要去。这双生蛊的炼制图谱或许就是关键,血婴花我们志在必得。”
“好,那我陪你一起。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沐云澈看着林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多谢,若不是有你在,我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同伴,要同生共死。走吧,先离开这里。”
二人相互搀扶着,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蛊池表面漂浮着腐绿色的黏液,刺鼻的腐臭味混着浓烈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沐云澈握紧断剑,剑尖挑开最后一层蛛网,池底堆叠的虫壳泛着诡异的靛蓝幽光,半截青藤族骨链卡在壳缝间,链头的月牙纹已被蛊液腐蚀得发黑。
林晚小心翼翼地将药锄勾住池沿,青铜刃口与石面摩擦,迸溅出细小的火星,惊动了暗处休眠的蛊虫,它们迅速缩回巢穴。
“戌时三刻换岗。”林晚压低声音,从药箱夹层抽出半张血蛛寨布防图。
“我们得抓紧时间。”
沐云澈点点头,将断剑刺入池壁,借力荡向中央石台,右臂上的赤纹在蛊池潮湿的空气中愈发鲜明,识海中残魂躁动不安,让他险些踩碎脚下密密麻麻的虫卵。
“这地方的蛊虫比预想中还要多,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重围。”他沉声道。
石台中央的玉匣刻着双蛇衔尾纹,缝隙间渗出的毒雾在空中凝成蛛网。
沐云澈刚将断剑触到匣盖,平静的池水突然剧烈翻涌,三条形似铁线鳄的蛊兽破水而出,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朝他扑来。
“小心!”林晚大喊一声。
沐云澈旋身躲开撕咬,剑锋扫过蛊兽背甲,鳞片下若隐若现的浪花纹让他瞳孔微缩。
“这些是东海商会的手笔!他们用赤火晶喂养出了变种蛊兽!”
林晚迅速掷出一枚硫磺弹,“轰”的一声在池面炸开,浓烈的毒雾弥漫开来,蛊兽在毒雾中失去方向,盲目冲撞。
趁着这个机会,沐云澈劈开玉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血色蛊虫闪电般窜出,其中一条径直钻入他的腕脉,另一条则朝着林晚的面门扑去。
“别碰它!”沐云澈急忙挥动断剑阻拦,但剑气却将蛊虫劈成两段,溅在石台上的毒血蚀出“同生共死”四个古篆。
“错了!”
林晚脸色大变,扯开他的衣袖,只见腕间的蛊虫已化作红丝融入血脉。
“双生蛊是共生之体,一旦分开就会释放致命毒素!”
话音未落,沐云澈的断剑突然脱手而出,剑气自发斩断池边锁链,坠落的铁索狠狠砸中蛊兽头颅。
识海中的残魂在蛊毒刺激下发出尖啸,竟奇迹般地短暂压制住了蛊兽的凶性。
就在这时,血蛛寨追兵的脚步声从甬道传来。
“来不及了!”
沐云澈拽着林晚沉入池底。腐臭的蛊液浸透伤口,双生蛊在血脉中游走的刺痛感,反而让他的神识变得更加清明。
当追兵的火把照亮池面时,沐云澈突然暴起,断剑裹挟着蛊毒,如鬼魅般刺穿三人咽喉。
诡异的是,中剑者的伤口处竟浮现出与他腕间相同的红纹。
“这是......”
林晚用药锄卡住第四人的脖颈,惊愕地发现其皮下的蛊虫正在快速消融。
“这些人被种下了控神蛊,与双生蛊产生了共鸣。”
沐云澈眼神冰冷,剑气扫过石壁,所过之处,血蛛寨杀手体内的控神蛊纷纷自爆。
断剑嗡鸣着飞回他手中,剑身缠上了诡异的血色纹路,每挥动一次,都带起一阵腥风。
突然,寨主遗孀的尖叫从祭坛方向传来,沐云澈瞳孔骤然收缩,残魂借着蛊毒的力量疯狂暴涨,操控着他连破三道闸门。
当林晚用金针封住他颈侧要穴时,他的剑锋已经抵在了遗孀的喉间。
那妇人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蛛形刺青,刺青下,半块赤火晶正在皮下跳动。
“你们以为能阻止得了商会?他们要的是蛊人!是能掌控万千蛊虫的活体兵器!”
她癫狂地大笑着,捏碎了晶石,毒雾中浮现出东海商船的虚影。
沐云澈眼神一凛,剑气贯穿其胸膛,但晶石碎屑却顺着伤口钻入剑身。
断剑剧烈震颤,蛊毒与赤火晶在他体内激烈厮杀,他忍不住呕出一口黑血,黑血中还混着金色的晶粉。
“撑住!”林晚焦急地扶住他。
林晚用药锄劈开祭坛暗格,里面露出成箱的商会密信。
沐云澈用染血的指尖划过信纸,纸上的浪花纹遇血显形,标注的港口与蜕骨潭货箱上的信息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他们一直在利用血蛛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蛊人实验......”
突然,沐云澈失控般挥剑斩向信堆,剑气引爆了暗藏的火磷弹,烈焰瞬间吞没了大半个蛊池。
二人艰难地逃出地窟时,沐云澈的右臂已经爬满了蛛网状的血纹。
林晚急忙将银镯贴住他心口,施展青藤族秘术,勉强稳住体内肆虐的蛊毒。
晨曦的微光中,对岸峭壁上的血婴花格外醒目,花瓣纹路与双生蛊的红丝如出一辙,而花藤缠绕的岩洞里,正渗出东海商会特制的鲛油气息。
“那就是双生蛊炼制的最后一味药引,但这明显是个陷阱。”
林晚握紧药锄,点头道:“不管前方有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商会的阴谋,必须到此为止。”
沐云澈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嗯,有你在,我就有底气。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血婴花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