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口喷涌的热浪如同巨兽的呼吸,将沐云澈的衣摆高高掀起。
赤火晶矿脉在幽绿火光中泛着诡异的蓝芒,林晚的药锄死死卡在岩缝里,青铜刃口映出矿道深处攒动的黑影。
那是血蛛寨最后的死士,铠甲缝隙间密密麻麻地爬满控神蛊的幼虫,正随着他们的步伐发出细微的蠕动声。
“巽位三丈,那里硫磺粉堆积最多。”
沐云澈握紧断剑,剑尖挑起地上的硫磺粉,粉末顺着炙热的气流缓缓飘向矿脉核心。
“这些死士被蛊虫控制,我们得速战速决。”他右臂的赤纹在高温中剧烈扭动,双生蛊的毒性与识海中的残魂激烈撕扯,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突然,矿道石壁裂开蛛网状缝隙,淬毒的弩箭如雨点般射来。
“小心!”林晚大喊。
沐云澈旋身挥剑,剑气凌厉地扫落壁顶的赤火晶簇,坠落的晶石砸在硫磺粉上瞬间炸开,靛蓝火焰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吞没了三名追兵。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林晚的药箱,她眼疾手快抢出最后一瓶冰魄丹,可丹药刚到掌心,便在高温中迅速融成了浆液。
“不好!地脉要塌了!”
林晚一把拽住沐云澈的左袖,布料在高温中脆化成灰。
“我们必须马上找到母矿!”
沐云澈将断剑插入岩层裂缝,借力荡向矿脉核心。
矿坑底部,泛着血光的母矿表面浮动着东海商会特有的浪花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罪恶。就在这时,血蛛寨遗孀的尖叫从矿道另一端传来。
“你们敢动母矿?烧了它,十万蛊虫会暴动,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沐云澈的断剑已经刺入母矿裂缝,闻言手腕微微一顿。
可不等他反应,矿脉深处突然窜出一条双头蛊蛇,毒牙瞬间咬穿他的小腿。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双生蛊红丝自发缠上蛇颈,蛊蛇七寸处爆开的血雾里,竟混着青藤族巫医的骨粉。
“这蛊蛇......和青藤族有关!”
林晚目眦欲裂,抡起药锄劈开蛊蛇残躯,锄刃在母矿表面刮出串串火星。
地火顺着硫磺轨迹轰然暴涨,沐云澈的断剑在烈焰中被烧得通红,渐渐弯成弧形。
当剑锋最后一次凿入矿脉时,他恍惚间看见火焰里浮现出商会船队的虚影。
每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青藤族人的头皮。
“这些畜生!”
沐云澈咬牙切齿,热浪裹着毒烟灌入肺腑,他的右臂皮肉开始卷曲脱落,剧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
林晚见状,迅速撕开虫蜕裹住他焦黑的手掌,拽着他滚进废弃的运矿道,身后传来山崩般的轰鸣,母矿崩塌激起的蛊虫潮如黑云压顶,却在触及地火时化作漫天磷粉。
栖身的矿洞渗着阴冷水珠,沐云澈后背撞上岩壁时,溃烂的皮肉粘下一层苔藓。
林晚掀开他左腿的焦痂,双生蛊的红丝正在皮下与火毒激烈厮杀。
突然,药锄顿住,溃烂处隐约浮现出蛛形印记,与圣泉巫医的刺青分毫不差。
“别动。”林晚神色凝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挑开腐肉,夹住半片带纹路的蛊虫残肢。
“你身上的蛊虫,和圣泉的巫医有关联。这背后的阴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沐云澈猛地将断剑刺入地面,剑气震塌洞顶石钟乳,封住追兵来路。
崩落的碎石间,一卷被血渍浸透的账本露出边角,最新那页记载着青藤族向商会输送“活药”的数量。
“原来青藤族里有内鬼!他们把族人当成了商会的试验品!”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诡异的骨笛声,沐云澈的断剑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钉入岩壁。
笛孔爬出的传讯蛊被剑气搅碎,残翼上的金粉却显出小字——“巫医酉时取药”。
林晚抬起手腕,银镯映出此刻月相,面色凝重道:“距离酉时,只剩半柱香了。”
“去药庐。不管这内鬼是谁,今天都要做个了断。”沐云澈扯下洞口的止血藤缠住伤腿,脓血渗入藤蔓时,藤条竟诡异地开出猩红花朵。
林晚用药锄在岩面刻下记号,最后一个符文尚未完成,矿洞深处突然响起锁链拖地声,阴森的声音在空旷的矿洞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药庐的青铜药炉泛着冷光,沐云澈的断剑挑开炉盖,蒸腾的雾气里浮着半张人皮面具。
面具内层的青藤族纹路正在消融,露出底下东海商会的船锚标记。
“果然如此!青藤族的巫医被替换了!”沐云澈怒喝。
林晚突然按住他执剑的手,用药锄尖挑起炉底灰烬。
“你看,未燃尽的信笺残片上,‘替换巫医’四字依稀可辨。这说明青藤族高层里,早就混入了商会的人。”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
沐云澈反应极快,剑气穿透房梁,血雨混着控神蛊尸体倾泻而下。
他踉跄着撞翻药柜,跌出的瓷瓶里泡着三颗青藤族人的眼球,这惨状让他气血翻涌。
剑锋不受控地劈向药柜暗格,斩碎的玉瓶中滚出枚带血的金针,与林晚随身携带的医针形制相同。
“小心!”林晚脸色大变,猛地扑开沐云澈。
就在这时,药庐地面轰然塌陷。坠落的瞬间,沐云澈看见塌陷处连着地下祭坛,祭台上跪着一具戴银镯的尸骸,
那镯子的裂痕与林晚手腕上的法器完全吻合。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云澈目瞪口呆,转头看向林晚,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林晚盯着那具尸骸,声音颤抖道:“这镯子......是我阿娘传给我的,上面的裂痕......我记得清清楚楚。难道......难道我一直追查的真相,和我最亲近的人有关?”
沐云澈强忍着体内翻涌的剧痛,握住林晚的手。
“先别慌。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现在,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找到那个内鬼,揭开所有的秘密。”
林晚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好!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要弄清楚这一切!”
药庐内,摇曳的烛火将斑驳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沐云澈的指尖轻轻抚过青铜药炉的裂痕,炉底残余的灰烬里,半枚带血的银针泛着幽光,针尾的缠丝纹与林晚的金针分毫不差。
林晚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攥紧手腕,那里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镯面裂痕渗出诡异的靛蓝色液体。
“圣泉方向不对劲!”
林晚声音发颤,迅速扯下束发的青藤,藤条在桌面拼出个箭头。
“银镯的反应从未如此强烈,肯定有大事发生!”
沐云澈神色凝重,断剑挑起药柜暗格,三颗风干的蛊虫卵滚落出来,卵壳上的蛛网纹在硫磺粉里诡异地扭曲着。
“这些虫卵和之前在矿洞发现的蛊虫有关联,看来我们要找的内鬼,就在圣泉。”
沐云澈握紧断剑,右臂的赤纹在潮湿空气中愈发鲜红,残魂的躁动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夜雾裹挟着腐叶的气息漫进窗棂,沐云澈刚踏出药庐,靴底就碾碎了一只守宫蛊。
林晚突然拽住他左腕,药锄尖缓缓挑起门帘。月光下的圣泉池边,巫医正手持骨杖搅动池水,水面上漂浮着七具青藤族少年的尸体,苍白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时辰到了。”巫医的银耳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杖头的蛛形坠饰狠狠扎入一具尸体的心口。
沐云澈怒不可遏,剑气瞬间劈开雾气,可池水却突然沸腾,蒸腾而起的毒雾在空中凝成一张巨大的蛛网,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林晚迅速打开药箱暗格,将硫磺粉撒入毒雾。
就在这时,巫医的斗篷扬起,内衬上东海商会特有的浪花纹样暴露无遗。
“果然是你!青藤族的叛徒!”
“慢着。”巫医的骨杖重重点地,沐云澈只觉右腿突然一麻,迟缓蛊的纹路如同万千蛛丝,顺着靴底迅速爬上膝弯。
“想救圣泉的人,就别动。”
林晚急忙取出金针,刺入沐云澈的环跳穴,却惊恐地发现针尾迅速发黑。
“这蛊毒竟然能腐蚀银针!”她脸色惨白,“云澈,你撑住!”
沐云澈将断剑插入地面,借力旋身避开骨杖的横扫。
剑气扫过池畔石碑,刻着“圣泉”二字的石面轰然剥落,露出底下东海商会的船锚标记。
巫医癫狂地大笑起来,掀开面纱,左脸的蛛形刺青下,皮肤被蛊虫顶出此起彼伏的波浪。
“他们抓了我女儿!”
巫医突然将骨杖转向,狠狠刺向自己心口,喷出的黑血里裹着未成形的蛊王。
“每月十五,都要用活人血肉喂养她......我别无选择!”
池底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沐云澈的剑气斩断锁链。铁笼浮出水面,里面蜷缩着一个少女,四肢缠满控神蛊,胸口嵌着的赤火晶与母矿同频闪烁,发出诡异的光芒。
巫医的骨杖突然软化,化作一只百足蜈蚣,张牙舞爪地缠向沐云澈的咽喉。
“小心!”
林晚的药锄及时勾住蜈蚣七寸,沐云澈趁机劈开铁笼。少女瞳孔骤缩,口中喷射出密集的蛊丝,如箭雨般袭来。
断剑格挡的铮鸣声中,沐云澈瞥见少女脖颈处的月牙胎记。与青藤族长描述的失踪幼女特征完全吻合。
“她是族长的女儿!怪不得巫医会被要挟......”
“醒醒!”林晚将银镯贴上少女额头,蛊丝遇镯光瞬间蜷缩。
沐云澈的断剑刺入池底机关,沸腾的泉水突然倒流,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赤火晶矿道。
巫医在凄厉的惨叫中化作一团蛊虫,每只虫腹都闪烁着商会的金粉。
此时,迟缓蛊已经蔓延至沐云澈腰际,他面色煞白,却将剑锋抵住自己丹田。
“双生蛊,助我一臂之力!”沐云澈大喝一声,双生蛊的红丝从伤口窜出,与蛊毒激烈绞缠。
当最后一丝迟缓蛊被逼出指尖时,矿道深处传来船锚入水的闷响,东海商会的黑船,正在地下暗河扬起风帆。
“他们想跑!云澈,你怎么样?”
“我没事。商会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绝不能让他们逃了。那艘黑船里,说不定藏着更多的秘密。”
“可你的伤......”林晚担忧地看着他溃烂的手臂。
“比起青藤族这么多无辜死去的人,这点伤算什么?那艘船里,或许有解救双生蛊的办法,也能彻底揭开商会的阴谋。我们必须追上去。”
“好!不论前方有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巫医为了女儿背叛族人,商会草菅人命,这笔血债,一定要讨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带着满腔的怒火与决心,朝着地下暗河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