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这首诗简直是为符银盏量身而作,于澶州之时,她默默地将目光倾注于杨骏身上,那份深情不言而喻。待到踏入繁华的京城开封府,她未曾有片刻迟疑,径直来到杨骏的身旁,那份执着与情深,尽显无疑。
坐落在金明池畔的郭荣府,符银盏此番还是头一次过来!门扉之上镶嵌的铜钉,密布成阵,足足比寻常富贵人家的门楣多出了三列,彰显着不凡的气派。当符银盏走过那雕梁画栋的垂花门时,正好迎来了杨骏的目光,杨骏站在一方嶙峋的太湖石旁,此刻的二人仿佛自成一景,一眼万年!
符银盏的绣鞋碾碎最后一片残雪,金明池的冰面下传来细碎的流水声,恰似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杨骏立在太湖石旁,手中的《大周时报》内版样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刚冥思好的标题。他望着符银盏发间的鎏金步摇,神色间不免带着几分难掩的喜色,缓步走上前来道:
“符娘子何时悄然抵京的,竟带给我这般意外的惊喜!”
符银盏发间点缀的鎏金珠饰,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于灿烂阳光下细细碎碎地洒落光芒,宛如点点繁星。她以素手轻掩朱唇,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偏要趁你不注意时悄然而至,免得你在这儿悄悄筑起温柔乡,藏着哪位佳人不让我知道呢!”
杨骏的耳尖被话音烫得发暖,金明池的风卷起他袖口的暗纹,与符银盏步摇上的坠子相映成趣。他看向对方的双眸,不由的玩笑道:“哦,那不知道符娘子此番可有什么收获?”
“庭院里自是没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在房间内了!”
符银盏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在杨骏心中激起了一层涟漪。尽管苏娃儿眼下全身心投入到广货行的经营中,但夜深人静之时偶尔也会留宿于此,杨骏不禁暗自揣测,难道符银盏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成?
不过,所幸符银盏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十分较真,她转身就想着里面走去到:“杨大人,你这不请我进去坐坐?就一直站在这里,莫不是后院里真的有藏着佳人?”
杨骏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不是许久未见,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了,对了,暖阁里刚煮了茶,用的是澶州运来的稻壳炒茶,符娘子这边请!”
符银盏的绣鞋轻轻叩击着青石板路,每一步都落下了细腻而悠扬的韵律,宛如一曲无形的乐章。穿过曲折蜿蜒的连廊,她步入了暖意融融的阁内,只见炉火中正燃着上好的梨炭,偶尔爆发出噼啪的声响,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了几分趣音。
梨木炭在鎏金镶嵌的炭盆中轻轻爆裂,洒落点点细碎火星,宛如夜空中不经意的流星。符银盏的指尖轻柔地滑过暖阁内古朴书架的边缘,那里,每一期的《大周时报》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仿佛记录着岁月的痕迹与世事的变迁。
窗外,杨骏的身影被昏黄的烛光勾勒在薄如蝉翼的窗纸上,他正专注地用竹制夹子轻轻搅动着茶壶中的稻壳,动作中带着一份不言而喻的雅致。淡金色的茶雾袅袅升起,与室内温暖的氛围交织在一起,绘出一幅宁静而和谐的画面。
“符娘子,来先喝盏茶吧,这茶壶可是老毕费了大力气熔铸的。”
符银盏的眸光轻拂过茶盏的内壁,那光洁的表面宛如明镜,清晰地映出了她自己的倩影,与一旁杨骏的身影悄然交缠。她轻启朱唇,对着温热的茶汤吹了口气,水面随即漾起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涟漪。轻啜一口香茗后,她缓缓启声道:“我在澶州之时,便早已风闻骏哥儿在东京城内的种种传奇,那时我的心,简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就赶过来呢!”
“哈哈,现在过来也不晚,此番来京城后,就不走了吧?”
面对着杨骏的问话,符银盏咯咯一笑道:“不知道骏哥儿是想让我留下还是让我走呢!”
“我嘛,自然是……”杨骏的话本来就到了嘴边,却忽地话锋一转,温文尔雅地笑道,“但终究,还是要以小娘子的心意为准。”
符银盏将这手中的茶盏放下,然后目光一直盯视着杨骏,最后看得杨骏都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花不成?”
符银盏望着烛影里杨骏搅动茶壶的侧影,忽然轻笑道:“此次再见到骏哥儿时,骏哥儿可比在澶州的时候滑头多了!”
杨骏哈哈大笑起来,但神色凝重了几分后才应声道:“可……心意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时,符银盏的神色突然有着几分的慌乱,她旋即目光瞧向别处道:“骏哥儿,你知道我这次回来,可听闻到什么消息吗?”
杨骏听到这话立马神色一正道:“可是侯爷让你给我传什么话吗?”
符银盏摇了摇头道:“我姊夫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让我给你带一封信,主要是我父亲那边,目前在准备物资,我听父亲说,不出五月,慕容彦超的叛乱还没有平息的话,陛下一定会率军亲征的。”
符彦卿不亏为当时名将,竟然判断出郭威会亲征慕容彦超,若不是杨骏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的话,他都不敢笃定陛下会亲征的!
“令尊果然是老将军。”杨骏将茶盏推至她面前,“据我所知,兖州那边虽然官军目前已经把慕容彦超给围住了,但却迟迟没有攻克城池,若是这样僵持下去的话,怕是令尊的话真的是要应验了。”
符银盏听到这话,不由的神色一黯道:“若这样的话,那么父亲肯定是做好了征战沙场的准备了,早知如此,年初的时候就不让兄长去军队了!”
“哈哈,无须忧虑,男子汉大丈夫,心怀壮志,当以四海为家,驰骋天下。倘若终日蜷缩于屋檐之下,又怎能磨砺出真正的羽翼,翱翔于九天之上,成就一番伟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