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黑大王”李重进的主动出击,身为弘文馆直学士的杨骏最近几日倒是低调了不少!
一方面呢,范质的警示犹在耳畔——王峻一旦重返京城,倘若他仍旧行事鲁莽,不顾后果,恐怕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难免遭受暗箭难防之祸;另一方面,则是已经得到陛下的首肯,《大周时报》计划增加内版,杨骏的工作重心要放在这上面的!
就在杨骏前脚刚回到府内,还未及站稳脚跟,门外就传来赵匡胤爽朗的笑声道:“杨老弟,别来无恙?”
杨骏转身时,正见赵匡胤顶着一头细雪跨进门槛,靴上还沾着未化的冰晶,闪烁着冬日的寒意。更令人瞩目的是,他健硕的手臂间稳稳挽着两坛佳酿……
“赵兄这是雪中送炭还是兴师问罪?”杨骏浅笑一声,立马走步迎了上来!
赵匡胤轻轻提起沾满水珠的皂靴,他不禁轻声抱怨道:“如此天气前来拜访,本是图个与杨贤弟围炉煮酒、共叙衷肠的雅兴。至于杨贤弟方才的话,待会儿可莫要忘了自罚三杯,以助兴头啊!”
杨骏随即热情地引领赵匡胤步入内室的温馨暖阁之中,里面一只铜盆中梨木炭火正旺,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将黏附在他肩头的细碎雪花悄然融化,化作袅袅升起的白雾。他目光温煦,嘴角挂着笑意,对着赵匡胤说道:“罚酒自然是要罚的,但能与赵兄共饮,实属难得之乐事。”
赵匡胤挑眉将酒坛置于案头,他用腰间腰牌挑开坛封,醇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赵匡胤当即给着面前的酒盏满上道:“就冲杨兄弟的话,请!”
梨木炭在古朴的铜盆中噼啪作响,火星子偶尔跳跃而出,如同夜空中不经意的流星。杨骏的目光轻轻掠过面前的酒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中带着几分玩味:“赵兄今日莅临寒舍,共饮此杯,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品味这盏中佳酿吧……”
赵匡胤豪迈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酒液自他坚毅的下巴缓缓滑落,滴落在桌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待他轻轻放下酒盏,目光沉稳地望向对方,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真挚与深沉:“老弟,你的洞察力果然非同凡响。实不相瞒,此番我特意前来,确有要事要与你说你!”
杨骏将这酒盏放下,赵匡胤立即就娓娓讲来道:“老弟,这几日我在禁军值班,我看李重进与王相走动挺多,此事不得不防啊!”
梨炭在铜盆里爆出细碎火星,杨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他有些诧异道:“他们两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怎么突然搅合在一起了?”
赵匡胤看着杨骏嘿嘿一笑道:“若说李重进是把无鞘刀,王峻便是最懂藏刀的人。这个时候他们俩人搅合在一起,怕是目的就不言而喻了吧!”
杨骏的指尖骤然收紧,他想起范质曾说“王峻善用‘旧部情谊’拉拢武人”,而李重进作为郭威外甥,能让他不顾一切选择与王峻合作——怕是他们的目的就是皇帝的宝座了!
虽然知晓了对方的目的,但对于杨骏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阻止呢!
杨骏给着赵匡胤的酒盏满上道:“哎,可惜侯爷没有在京,若是侯爷在京的话,他们安敢如此嚣张?”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老弟,他们二人搅合在一起,我刚才的话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得小心!”
“赵兄,请讲!”
赵匡胤的手指在酒盏边缘叩出急雨般的节奏,他压低声音,目光灼灼:“王峻上次在朝会上虽然对报纸出手无果,不过他们也看出来报纸的厉害之处,听闻,他们准备模仿《大周时报》,也做出一份报纸呢。老弟,这是赤裸裸的要抢你的生意呢!”
梨炭在铜盆中发出不甘的爆响,杨骏的指尖顿在酒盏边缘,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让着赵匡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不知贤弟为何突然大笑起来。”
“我是笑他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他们模仿?王峻与李重进怕是忘了,报纸可不是简简单单有活字印刷术就能做出来,他们灵魂是内容,像他们这般,就像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
赵匡胤轻轻颔首,眸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我自然深知贤弟的才干,《大周时报》之精彩,实在令人由衷钦佩。然而,即便如此,我仍需私下提醒贤弟一句,务必提防他们暗中使绊。”
杨骏举起酒盏,笑眼微眯:“赵兄可知,《大周时报》经久不衰的秘诀?”
杨骏的酒盏与赵匡胤的碰出清响,他望着对方眼中跳动的火光,脸色间带着几分自豪继续道:“报纸这东西,技术性并不高,最主要的就是要做到先入为主,单单这点上,我已然占据优势。”
赵匡胤此刻能做的就是举起酒盏与着杨骏碰杯道:“贤弟若是这么说的话,我这就放心了,来,接下来我们不谈正事,只叙旧,来来来,喝起来!”
杨骏闻言自是碰杯着道:“赵兄谦虚了,刚才的话,我也就是与你一说,他们既然决定出手,自然不会做无用之功的,我自会注意的!”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如今京城之内,关系错综复杂,如果贤弟这里真的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只需给我要说即可,为兄这里,自当尽力相助!”
其实在杨骏心里,对于赵匡胤印象并不太好,或许是受于历史书本上的印象吧,但如今的情况,却让杨骏对他的印象扭转了几分,或许惺惺相惜吧!
“有赵兄这句话在,我焉有何惧?今晚若不是赵兄前来告知,我这里怕是就是一滩雾水,来,赵兄,请,一切尽在这酒盏之中!”
……
不过,觥筹交错之后,就在杨骏刚刚送走赵匡胤,突然传来的一则消息让他是既惊又喜:符银盏从澶州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