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灵帝中平五年(188 年),长沙城下,朱治的环首刀上还滴着黄巾军的血。这位丹杨故鄣的县吏,随孙坚征讨周朝、苏马等贼寇,在硝烟中初次展现将才。孙坚拍着他的肩膀:\"君理治郡,必能使百姓安枕。\" 遂表其为行都尉,从此开启三十载辅佐孙氏的生涯。
初平三年(192 年),阳人之战后,朱治奉孙坚之命,率步骑东助陶谦讨黄巾。他的军队纪律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徐州百姓竟以 \"朱司马\" 比之汉代良将。当得知孙坚薨于岘山,他星夜兼程赶赴袁术军营,见孙策抱尸痛哭,当即以剑割袍明志:\"伯符若信得过治,愿率丹杨兵为前驱,平定江东。\"
建安元年(196 年),刘繇屯兵曲阿,孙策家门危如累卵。朱治亲率死士,扮作商队潜入曲阿,趁夜打开城门,将吴太妃及孙权兄弟救出。当太妃握着他的手泣谢时,他却望着远处的烽烟:\"治不除此贼,誓不卸甲。\" 随后在由拳大破许贡,领吴郡太守,自此成为孙氏在江东的根基。
孙权十五岁时,朱治亲自主持其孝廉推举仪式,在郡府大堂对诸吏说:\"此子有霸王之姿,诸君当同心辅佐。\" 孙策薨逝,他与张昭共尊孙权,每逢议事必居末座,却在孙权犹豫时挺身而出:\"昔周公辅成王,今治愿为陛下之周公。\"
建安七年(202 年),朱治任吴郡太守,割娄、由拳等四县为奉邑,却将租税尽数充作军资。他治郡重教化,在无锡建学堂,亲自讲授《春秋》;讨平夷越时,不滥杀一人,只诛首恶,余者归农。百姓作歌曰:\"朱公治吴,田畴辟,盗贼息,童子知书,老者得息。\"
黄武元年(222 年),孙权封其为毗陵侯,他却穿着旧衣入朝,孙权叹道:\"君理身若治郡,俭约如此,孤甚愧之。\" 每次进见,孙权必亲迎,执版交拜,待之如兄,此等礼遇,满朝唯有张昭、朱治二人。
嘉禾三年(234 年),朱治上表屯守故鄣,镇抚山越。回到故乡那日,父老乡亲夹道相迎,他下马一一拜见,与儿时玩伴共饮乡酒,醉卧席间笑言:\"治少时曾偷邻家桃,今日当倍偿之。\" 在故鄣一年,他不设护卫,只带老仆巡山,山越酋长感其德,竟自缚请降。
临终前,他握着孙权的手:\"治追随孙氏三世,唯愿陛下早定中原,勿以老臣为念。\" 孙权流涕不止,在其灵前立誓:\"若无君理,孙氏安得江东?\" 朱治在吴郡三十一年,卒时家无余财,唯有一箱破甲、半卷残书,孙权赐盐五千斛治丧,吴郡百姓罢市三日,以送这位 \"江东保姆\"。
汉献帝兴平二年(195 年),丹杨郡府,孙策看着十三岁的朱然,笑对朱治:\"姊子风骨,必成大器。\" 遂命以羊酒相迎,正式收为养子。朱然初到吴郡,与孙权同学《尚书》,二人同塌而眠,孙权常偷藏他的毛笔,他却只是一笑:\"仲谋若爱书,治当多购竹简。\"
建安五年(200 年),朱然任余姚长,时年十九。县中疫病流行,他亲自熬药,背至百姓家中,衣袖常沾药渍。百姓感其德,称 \"朱长吏之衣,比良医之符\"。后迁山阴令,督五县,山贼闻其至,竟相告曰:\"朱然来矣,勿犯其境。\"
建安二十四年(219 年),临沮夹石,朱然与潘璋并辔而行,望着关羽的旌旗冷笑:\"关云长虽勇,今已失荆州,插翅难飞。\" 果然,马忠生擒关羽,朱然因功迁昭武将军。孙权拍其肩:\"子明(吕蒙)荐卿继其任,真慧眼也。\"
黄武二年(223 年),江陵被围,曹真、夏侯尚率十万大军压境,城中兵仅五千,且多染疫病。朱然登城巡视,见将士失色,乃举酒高呼:\"当年项羽三万破秦兵四十万,今我五千对十万,正合兵法 ' 死地则战 '!\" 他亲自镇守北门,见姚泰与敌私通,当场斩首示众:\"敢有二心者,如此!\"
魏军起土山、凿地道,箭如雨下,朱然却每日在城头围棋,落子声沉稳如钟。相持六月,魏军终不能克,退军时,曹丕叹道:\"朱然名震江东,真社稷之臣也。\" 此战后,朱然改封当阳侯,图像悬于武昌宫,与周瑜、吕蒙并列。
赤乌九年(246 年),朱然征柤中,魏将李兴断其后道。他夜引八百兵逆袭,月光下见敌阵稍乱,突然击鼓,士卒皆喊 \"朱然在此\",魏军惊溃。捷报至建业,孙权展读流涕:\"子明(吕蒙)若在,必笑我为卿落泪。\"
朱然长不满七尺,却气度非凡,生平不饰文采,唯重军器。每次出兵,必令将士 \"朝夕严鼓,行装就队\",故敌常不备。赤乌十二年(249 年),他寝疾两年,孙权昼减膳、夜不寐,中使送药不绝于道。临终前,他望着窗外的军旗:\"恨不能亲见陛下克复中原。\" 卒年六十八,孙权素服举哀,赐谥号 \"威\",配享孙策庙庭。
汉灵帝光和七年(184 年),汝南细阳,吕范叩响刘氏大门,欲求娶其女。刘母嫌其贫,刘氏却道:\"此子形貌魁伟,必非久贫者。\" 遂嫁之。吕范携妻避乱寿春,孙策见其举止有度,引为亲信,他便率私客百人归附,从此鞍前马后。
徐州牧陶谦疑其为袁术奸细,将其下狱拷打,亲客健儿劫狱相救,他却拒绝:\"若劫狱,必累伯符(孙策)。\" 直至孙策派孙河持节营救,方得脱。出狱后,孙策见其遍体鳞伤,泣曰:\"子衡为孤受苦矣。\" 他却笑道:\"昔季布受髡钳,终成名将,某何惧此?\"
孙策使吕范典主财计,孙权年少,私求财物,范必禀明孙策,从不专许。权守阳羡长时,功曹周谷为其伪造账册,他却正色道:\"欺瞒主公,非忠臣所为。\" 及孙权统事,弃用周谷,独重吕范:\"子衡之忠,孤早已知。\"
黄武五年(226 年),吕范督徐盛、全琮拒曹休于洞口,忽遇大风,船覆溺死者数千。他身先士卒,跳入水中救起十余人,铠甲被礁石划破,仍指挥船队结阵而退。孙权闻之,曰:\"子衡治军,有古名将之风。\"
吕范性好威仪,即便家居,服饰必整,陆逊、全琮等贵公子见之,皆虔肃敬礼。其车服奢靡,有人弹劾,孙权却道:\"子衡勤事奉法,虽侈而忠,何怪之有?\" 每次出征,他必在军前誓师,声如洪钟,士卒闻之振奋。
黄龙元年(229 年),吕范拜大司马,印绶未下而疾卒。孙权亲临其丧,过其墓时高呼:\"子衡!\" 言及流涕,以太牢祭祀。其子吕据袭爵,后因反对孙綝专权,自杀身亡,夷三族。时人叹曰:\"吕公一生忠烈,竟不得善终,天妒忠良乎?\"
汉献帝建安五年(200 年),馀姚大疫,朱桓亲自熬制汤药,沿门赠送,遇死者则具棺椁。百姓感其德,绘其像于祠堂,与神农、扁鹊并列。迁荡寇校尉,募兵吴、会,期年得万余人,皆愿为其死战。
黄武元年(222 年),曹仁率数万大军压境,诸将惧,朱桓却登城大笑:\"曹仁虽众,能战者几何?吾今据高城,临大江,以逸待劳,破之必矣!\" 他偃旗息鼓,诱敌来攻,待曹泰军至城下,突然击鼓,伏兵尽出,火烧敌营。此战斩常雕,生虏王双,江水为之染红。
孙权闻捷,遣使拜其为嘉兴侯,抚其背曰:\"昔张辽威震逍遥津,今卿威震濡须,孤有二城,足拒北敌。\" 朱桓却道:\"恨未生擒曹仁,以雪赤壁之耻。\"
嘉禾六年(237 年),朱桓与全琮争功,怒杀佐军,托狂疾赴建业。孙权知其性护前,不罪,反遣子朱异摄领部曲,待其病愈,亲出祖送:\"愿卿勿负孤望,专当一面。\" 他叩首曰:\"臣虽狂疾,忠心如一。\"
赤乌元年(238 年),朱桓卒,部曲万口皆号哭,妻子无余财。孙权赐盐五千斛,抚其子朱异曰:\"卿父有大功,卿当继其志。\" 朱异后为镇南将军,东兴之战破浮梁,却因孙綝专权,枉死军中,时人皆叹:\"朱氏三代忠良,竟俱陨于权斗,悲夫!\"
朱治如柱石,扶翼孙氏三代,定江东、治郡县,功在奠基;朱然如铁壁,守江陵、破强敌,胆略冠绝;吕范如栋梁,典财计、统水军,刚正不阿;朱桓如猛将,震濡须、破曹仁,刚直护前。四人虽出身不同,却共铸孙吴根基:朱治开其基,朱然固其防,吕范理其财,朱桓扬其威。
然命运各异:朱治寿终,得享哀荣;朱然病卒,备极哀荣;吕范未及拜大司马而卒,子嗣遭难;朱桓刚直招忌,子异枉死。此正见乱世君臣之难:忠勇如朱桓,不免为权斗所累;智略如吕范,难逃子嗣之劫。然其功绩,已刻入江东青史,正如濡须之水、江陵之石,虽历经千年,仍见当年风采。
当建业宫阙化为尘土,朱治的旧甲、朱然的将印、吕范的车服、朱桓的兵器,却在史书中永远闪耀,诉说着那个时代的忠诚与热血,胆略与刚直。他们是孙氏的柱石,更是江东的脊梁,其故事如长江之波,永远澎湃在后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