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媛媛用力点头,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添了几分哽咽:
“我知道现在不合适,可我叫了他十年爸爸,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爸爸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我就是……就是有点想爸爸了。”
这话戳中了林阿姨的心思,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刘媛媛的胳膊:“你这孩子,也是个重情的。
行,阿姨带你进去,有什么话跟裴旅长好好说说,以后在医院也好有照应。”
“裴旅长?你说我爸升职了?”
林阿姨点头,笑着说:
“是啊,裴旅长十年前就是团长,后来因为你妈这才导致他从连长重新升职,这次恢复身份以后,你爸又完成几个任务,升职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说起来,这都是被你妈拖累了。”
林阿姨一边走一边感慨。
刘媛媛听了心中火热,现在妈妈去农场改造以后,自己再也不是人人羡慕的团长千金,这几个月,自己也尝尽了白眼。
想到这些,刘媛媛的心中不甘又嫉恨,要不是顾希桐,不,是裴希桐发现自己跟裴卫国不是亲生父女,自己的家也不会被拆散,妈妈不会下放,自己仍然可以骄傲任性地活着。
刘媛媛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继续给裴卫国当女婿,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都夺回来。
刘媛媛一脸愧疚,低着头,惭愧地说:
“是啊,都怪我妈一时糊涂,当初为了不让我回老家受爷奶的磋磨做了这么糊涂的决定。
她现在也很后悔,跟我说让我来替她道歉,求他们原谅。”
“这就对了。你跟裴旅长毕竟做了十年父女,见面三分情,跟他们搞好关系,以后你在军区生活也能更自在些。”
刘媛媛抬起头,眼里闪着感激的光,用力应下:
“谢谢阿姨,您真是好人!我就说去看看爸爸、陈阿姨和希桐姐姐,也不奢求他们照应我,只要他们能原谅我就好了。”
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谅我,如果他们不原谅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活着啊!”
林阿姨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刘媛媛听了,眼睛惊喜不已,“真的可以吗?”
“孩子,毕竟你是无辜的,他们应该不会迁怒你的。”
刘媛媛乖巧地听着,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要的从来不是“看看”,而是借着这份“情分”,把裴卫国这层关系牢牢抓在手里。
只要裴卫国还认她这个“女儿”,往后在军区医院,甚至在整个军区,她的路都会好走得多。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裴卫国家属院的门口,只见大门关着,林阿姨敲了一下门,里面锁着。
“门锁了。”说着,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回应。
“这个点,大家都去上班了,估计家里也听不见,要不你先回去,改天再来?”
刘媛媛听了,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门口。
林阿姨看到她跪地,吓了一跳,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刘媛媛的胳膊,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你这孩子怎么说跪就跪!快起来,有话好好说,裴家人都心善,哪用得着你这样!”
刘媛媛却像生了根似的,膝盖死死粘在青石板上,眼泪珠子一串串砸在地上,看着路过的邻居,哭着说:
“阿姨您别拉我,我妈当初做错事,毁了这个家,我要是不跪着赔罪,心里不安啊!”
这边的声音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邻居,大家都围在了院门口,自然认出门口跪着的是刘媛媛。
住在前面的张婶抱着菜篮子凑过来,看着刘媛媛红通通的眼睛叹道:
“唉,好久没见这孩子了。”
“听说去重新培训了,现在回来,应该是培训结束了。”
“是啊,从王玉珍下放以后,就没见了。
都是王玉珍糊涂,做下错事。
可媛媛这孩子也是无辜的,这么多年喊裴旅长‘爸爸’,没想到不是亲生的。”
“就是啊,”旁边穿蓝布褂子的张婶接话,目光往裴家紧闭的门板上扫了扫,“裴旅长夫妻都是明事理的人,媛媛为什么跪在这里啊?”
林阿姨解释说:
“刚才敲门了,没人开门,大概是都去上班了。”
张婶点头:
“是啊,这个点也就陈嫂子和孩子在家,听到声音的话,应该不会不开门!”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
“如果是我,知道敲门的是刘媛媛,她妈害得裴旅长妻离子散十年,要是我绝不会原谅的。”
孟婶点头:
“是啊,我们跟裴旅长在一个村,当初部队传来裴旅长的死讯,她的亲戚知道部队给嫂子安排了工作,就在后山谋杀了她,带着希桐去城里虐待了十年。
幸好,嫂子命大被救回性命,但是她被害得差点没命,失忆毁容十年。”
大家听了,一时没了声音,没想到,如今看见年轻貌美的陈芬芳居然竟有这么惨的遭遇。
孟婶说完,她看着刘媛媛,“这位姑娘,你敲不开门就跪在这里,给大家看着是什么意思啊?你是想让大家看你可怜?”
其他邻居听了,也觉得刘媛媛此举不妥。
刘媛媛身子一颤,眼泪掉得更急,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声音带着哭腔往邻居们耳朵里钻:
“婶子,我没有……我就是觉得我妈对不起陈阿姨,对不起爸爸,更对不起希桐姐姐。
我跪在这里,就是想替我妈赔个罪,求他们别记恨太久……”
她抬头时,眼尾泛红,鼻尖也哭得通红,模样瞧着格外可怜:
“我知道我妈做的事没法原谅,可我这几个月在培训时,天天都想着回来道歉。
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连门都进不去,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消气了。”
林阿姨在一旁帮腔,拉着刘媛媛的胳膊叹气:
“孟嫂子,你也别这么说孩子,媛媛她也是无辜的。她妈做错事,总不能全怪到她头上啊!”
“可无辜也不能这么逼人家吧?”
孟婶却不买账,抱着胳膊看向刘媛媛:
“裴家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了,你这一跪,街坊邻居都围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裴家欺负你呢!
你这不是道歉,是给陈嫂子添堵啊!”
刘媛媛被说得脸色发白,眼泪却没停,只是哭声低了些,委屈地咬着下唇:
“我真的没这个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
我妈在农场里写信跟我说,她天天都在后悔,让我替她道歉。
我听着心里难受,就想着替她多做点,哪怕能让他们消一点气也好。”
孟婶不理会,上前两步,敲了敲门,不久以后,陈芬芳推着安安过来
开门。
门开了,陈芬芳打着哈欠,看着门外的众人,“冬月妈,你们怎么都围在我家门口啊?我这刚带孩子睡了一觉,快进来吧!”
孟婶看着地上的刘媛媛,开口:
“这是刘媛媛,你应该听说过吧?我这正要回家了,看你家门口围着很多人,过来看看,就见她跪在你家门口呢。”
陈芬芳脸色有些难看,你声音平静却带着疏离:
“同志,现在是新社会,你无缘无故跪在我家门口,这是什么意思啊,快起来。”
说着,她松开小推车,就要去搀扶刘媛媛。
孟婶阻止她过来,“你身子不便,就别动了,我拉她吧!”
说着就把刘媛媛拉了起来。
陈芬芳对大家说:
“各位邻居,都进来说话吧!”
邻居们跟着进了院,青石板上还留着刘媛媛跪过的浅痕。
陈芬芳把小推车放在院子里,安安还没完全醒透,揉着眼睛靠在车栏上,小声喊了句“大娘”。
刘媛媛站在院子中央,手指绞着裙摆,眼眶又红了起来,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颤抖:
“陈阿姨,我知道我妈以前做了对不起您和希桐姐姐的事,她毁了您的家,让您和爸爸分开十年,还让希桐姐姐受了那么多苦。
我今天来,就是替她给您赔罪,求您能原谅她一次。”
陈芬芳端起看着她,语气平静:
“刘同志,你妈妈做的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过去的。
我失去的十年,希桐童年受的那些罪,不是说原谅就能当作没发生的。”
她目光落在刘媛媛身上,没有敌意,却带着分明的疏离:
“但这些事是你妈妈的错,跟你没关系。
你不用替她道歉,也不用来求我原谅,毕竟她也受到了惩罚。
我和希桐没法原谅她,但也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你以后好好工作,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再来打扰我们,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