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浩一扬起下巴,眼底满是挑衅:“法师,听不懂人话?赶紧滚!”他甩了甩衣袖,转身跟着母女俩进了屋子,厚重的木门“砰”地在贺鸿煊面前阖上。
贺鸿煊僵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板,喉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舌尖。夜风掠过空荡荡的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打在他脚边。
“谢了,替我照顾这么久我的女人。”
浩一的声音从门内悠悠飘出,带着得意的尾音。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贺鸿煊立在月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孤单。
贺鸿煊在原地站了好久,看着周围的老房子,忍不住吐槽:
“这哪是什么江户村?简直是哥谭市!”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生怕自己像小丑那样长出个红鼻头。
贺鸿煊当然明白小林优子话里的未尽之语——只要他踏出这扇门,那团缠绕多日的黑雾便会如恶兽扑食般冲进院落,将满门老少绞碎在咒怨之中。
此刻,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那股阴冷的力量正在竹林间游弋。
他垂眸盯着地面斑驳的树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己算什么?所谓\"男朋友\"不过是临时编造的幌子,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究竟是真心牵挂,还是被欲望裹挟?
不可否认,他确实在意优子,可每当触及更深层的情感,心底总会泛起迟疑。即便此刻冲进去强行拆散婚约,又能怎样?承诺相守一生?贺鸿煊自嘲地笑了。
贺鸿煊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外走去。这是小林家的选择,作为一个外人,他又凭什么替别人主宰命运?石板路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良心上。
夜幕彻底笼罩村庄时,一团浓稠如墨的黑影顺着窗户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小林家。紧接着,凄厉的惨叫撕破夜空,在山谷间回荡。
浩一的得意在刹那间被恐惧撕得粉碎。贺鸿煊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巷口,一团裹挟着腐臭气息的黑影便如离弦之箭,径直撞碎纸窗冲入屋内。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惊呼,离黑影最近的右臂已被漆黑如墨的物质瞬间包裹。
皮肤下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血肉被腐蚀的滋滋声,让他瘫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里,满是对死亡的绝望与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优子母亲的竹杖在地上剧烈颤抖,浑浊的瞳孔映着黑影吞噬浩一的惨状,佝偻的脊背几乎弯成虾米。
优子突然甩开母亲抓着自己的手,平日温顺的面容扭曲着布满恨意:
\"这就是你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好儿子招来的灾祸!\"
她的声音尖锐得近乎歇斯底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鲜血。
\"什么?!\"
里屋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久病卧床的父亲不知何时撑起身子,剧烈咳嗽着喊道:
\"健一?健一怎么了?!\"
\"都死到临头还惦记他!\"
优子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
\"他碰了不该碰的禁忌,把这诅咒引到我身上!现在好了——既然你们执意拆散我和他,那咱们全家就一起给你们的宝贝儿子陪葬!\"
话音未落,黑影如活物般缠上浩一的脖颈,转瞬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浓稠的黑雾骤然分裂成千百道墨色长蛇,嘶鸣着扑向蜷缩在角落的一家三口。
\"再见了,苍崎...\"小林优子缓缓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月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就在黑雾即将触及众人的刹那,空间突然扭曲震颤,一道人影撕裂虚空般出现在屋内。他周身萦绕着尚未愈合的银色裂痕,仿佛刚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
\"优子,你就这么想和我告别?\"低沉的嗓音带着熟悉的温度。
优子猛地睁眼,看清来人的瞬间,颤抖的手指捂住嘴唇,泪水夺眶而出——来人正是贺鸿煊。
“光落曼丈·光矢!”
就看他指尖迸发的月白色光芒如星河倾泻,万千光矢破空而出,将黑雾最浓烈处洞穿。凄厉的嘶吼声中,黑雾突然凝聚成人形,发出沙哑的咆哮:
“光系法师!我忍你很久了!”
“还真是稀奇。”
贺鸿煊冷笑一声,指尖流转的光矢愈发耀眼,
“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说几句人话了。”
\"你真当我怕你?!\"黑雾在光矢的绞杀中剧烈翻涌,表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话音未落,浓稠的墨色骤然分裂,化作万千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裹挟着腥风直扑众人咽喉。
贺鸿煊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发丝被涌动的魔能掀起狂舞:
“抱歉,刚刚那只是开胃菜。”
刹那间,他背后炸开刺目金光,直径三丈的光轮缓缓展开,流转的圣纹如星河般璀璨。光轮中心浮现出虚幻的画卷,云雾缭绕间,依稀可见山河城池若隐若现,仿佛藏着一方完整的世界。
“收!”
贺鸿煊暴喝一声,掌心猛地合拢。画卷中轰然炸开漩涡状的金光,宛如宇宙黑洞般的吸扯之力瞬间笼罩全屋。
万千黑影发出尖锐的哀嚎,被无形巨力生生拽入画卷,在剧烈扭曲中化作星点流光。
“哈哈哈!你以为击败我,她的诅咒就能解除?!”
消散前,黑影凝聚出一张布满裂痕的狰狞面孔,嘴角撕裂至耳根,
“她注定要...”
话音戛然而止,最后一缕黑雾也湮灭在金光之中。
贺鸿煊怔怔地盯着空荡的房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风衣的褶皱。方才黑影消散的刹那,他分明在那张扭曲的脸上,看到了与小林健一相似的轮廓——那个本该死去的男人,竟以如此可怖的形态存在于诅咒之中。
贺鸿煊拂去风衣上的雪花,转身看向仍在颤抖的小林母亲:
“老太太,我虽无法与优子结婚,但身为法师,守护人间安宁是我的本分,铲除妖魔是我的本份,你说是吧?”
此时的贺鸿煊一脸正直,浑身散发着光辉与伟岸。
老太太这才如梦初醒,机械地点着头,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滩冒着青烟的脓水——如今只剩散发恶臭的残骸。她喉咙滚动,艰难地咽下恐惧,连声道:
“是...是该如此。”
贺鸿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子转向小林优子:
“看来,你现在只能选我这个野男人了?”
话音未落,优子已经扑进他怀里。她的发丝还带着颤抖,温热的眼泪渗进他的衣襟:
“苍崎,你不是野男人...”
她的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你是我唯一想依靠的人。”
贺鸿煊轻轻环住小林优子,任由她将泪水沾湿自己的衣襟。屋内弥漫着黑雾消散后的焦糊味,混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优子!\"父亲剧烈咳嗽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头,\"你刚刚说你哥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诅咒又是怎么一回事?\"
贺鸿煊垂眸看向怀中颤抖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收紧。小林优子浑身一僵,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起来。
\"呃...\"
贺鸿煊喉结滚动:
\"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我以为要死了...\"优子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衣襟里传来,\"一着急就...把哥哥的事说出去了。\"
\"优子!你倒是说话啊!\"父亲猛地捶打床板,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发颤,\"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急死才甘心吗?\"
母亲也蹒跚着扑过来,干枯的手死死抓住女儿肩膀:\"告诉我们,你哥哥到底怎么了?\"
小林优子却像鸵鸟般纹丝不动,指甲深深掐进贺鸿煊后背,仿佛只要藏在这里,就能躲过即将到来的风暴。
贺鸿煊挠挠头,有点尴尬地问:
“她...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优子妈妈擦着眼泪说:
“她说她哥害了她,还说我们非要她嫁给浩一,现在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贺鸿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你是真没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啊。”
优子哭得浑身发抖,死死揪住他的衣服:
“苍崎,你杀死我算了!我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