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只是挂名的公社副主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两千斤粮票是怎么来的,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就这么被人搞走。
王大庆早就料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刻意将章荣国拉下水。
他一边搅动着锅边的汤料一边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把人带过来,这地方相对安全,吃好喝好就能启程了。”
张清知道再说也没用,只能退到一旁靠在岩壁上抽烟,“一个多小时你就能从山下来回?做戏就得做全套,等会儿我再动身。”
王大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没再多话,继续默默干活。
两个多小时后,张清去将人带了过来。
狩猎区内设有‘安全屋’是常识,再加上大伙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没人怀疑为何只有王大庆一个人能搞出一整锅肉汤,只顾着抢饭吃。
王大庆将分发食物的事交给阿豹和阿纯,自己到一旁歇息。
不多时,章荣国便安排吃饱饭且受伤较轻的人带着重伤员,从民主屯外围狩猎区绕道下山,返回大寨公社。
剩下的那些能行动的,则继续深入山林,由狼群引路去搜救失踪人员。
一批又一批人陆续被找到,在安全屋吃饱饭后离开。
到了傍晚时分。
夜幕降临,雾气变得更加不可预测,就算有狼群帮忙也无济于事,王大庆判断可以收工了,便找到章荣国告别,说要下山回家。
“章洛洛是我妹妹,她和王郑仁现在还没有踪影。”章荣国眉头紧皱,手里那份名册上活着的死了的都已登记在案,偏偏这两人音讯全无。
王大庆早就猜到章洛洛和章荣国之间的关系,只是一直懒得打听。
此刻他转念一想,虽说那一万块加上后面两千斤粮票是王家人出的,可章荣国好歹做了中间人,自己也该给个回馈。
“那他们多半是在那个地方了。”
“你果然有所隐瞒!”章荣国猛地转头,眼神寒气逼人。
王大庆摆了摆手:“我可没特意针对你妹妹。”
早先王大庆就表露过对王郑仁的不满,章荣国收敛寒光,继续追问:“哪个地方?”
“丧命谷有一处最危险的地段,以前有老虎出没,后来变成了豹子的地盘……总之常年有猛兽盘踞,是个名副其实的死地。”
王大庆说着朝丧命谷方向望去,眯着眼睛接着道:“但那片死地也藏着一线生机。里面有个湖泊连接暗河,人若不慎掉进去,只要没被淹死,顺着水流无论是漂上去还是下去,总有出口。”
“出口在哪?”章荣国急问。
“一个在朝阳公社驻地北边的工人湖,一个在城南的松子湖。如果两边都找不到人,就可以潜入暗河,沿着水路从地下穿行至这边,最大程度避开地面上的危险。”王大庆给出最可能的路线。
“干!你怎么不早说!”章荣国一急爆了粗口,立即召集自己的兵马安排任务。
王大庆觉得已经仁至义尽,没再说什么,转身默默退下。
张清坚持要等所有人都下山才肯离开,于是王大庆决定独自一人提前动身。
途中,他把鹘鹰和狼王都收了回来。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张红梅和陈倩都在隔壁夜读,他没有打扰,简单洗漱后便上炕睡觉。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
王大庆正靠在炕头温习赤脚医生手册。
马国宝从大寨公社回来,先把牛放出来在院子里自由活动,才进屋道:“哥,昨天半夜王郑仁和章洛洛在地下暗河被找到了,除了有点感冒,身体没啥大碍,直接被拉回城里了。”
两人是死是活都不影响自己拿到酬劳,王大庆不感兴趣,随口问道:“那个庸医呢?”
“跟我一块回来的,回诊所上班去了。”马国宝说着趴到炕边,“听说工人湖的冰面开始化了,要不要去抓鱼?”
“抓。”王大庆立刻放下手册。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王大庆迅速起身下炕,整理装备。
民主屯到工人湖边上的湿地大概有十多里地,王大庆心疼牛儿刚从大寨公社回来,不想再让它跑,于是喊来隔壁邻居阿呆帮忙看家,自己背上竹筐与马国宝出门,赶往屯口乘坐运送木头的小火车。
十几分钟后,顺利抵达工人湖附近。
“人还真多。”马国宝一看到湖面上到处都是撒网的小舢板,顿时皱起眉头。
“没事,跟着哥走。”王大庆神色淡定,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行。
走了一会儿,马国宝发现方向跟湖不一致,忍不住问道:“咱走错了吧?”
“没错。”王大庆嘿嘿一笑解释。
其实工人湖不仅盛产鱼类,周围湿地里还有不少南方迁徙回来的大雁、野鸭,甚至偶尔能碰上野鸡。
马国宝听完顿时满脸放光,笑容灿烂,嘴角还挂着口水:“我还真没吃过大雁肉呢。”
“大雁其实就是大号的鸭,口感也差不多。”王大庆随口说道。
马国宝依然满脸期待,笑容越发浓烈。
转眼间两人便抵达湿地南边。
春天一来,整个冬天枯黄的湿地杂草已经蹭蹭往上涨,几乎都有膝盖那么高,随着春风轻轻摇摆。
马国宝扫视了一圈后说:“这面积也太大了,怎么找?”
王大庆递给他望远镜:“仔细找。”
马国宝接过望远镜一边查看,一边嘀咕:“其实找到了大雁,顶多也就打下一只。”
一开枪,鸟群必定会被惊飞。
而大雁的飞行能力要远远超过野鸭和野鸡,到时候根本追不上第二只。
“嗯,四五月正是大雁繁殖期,它们会在这附近下蛋。”王大庆早就没打算打鸟吃肉,他真正的目标是大雁蛋,准备孵化后人工饲养,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
“哥果然想得周全。”马国宝佩服得不行,更加努力地用望远镜搜索。
没多久,他激动道:“我看见一只羽毛花里胡哨的野鸭。”
“我爷说只有雄野鸭的羽毛才是彩色的。”他盯着望远镜皱眉,一脸失望,“这么找来找去就找到一只公鸭,不能下蛋啊。”
王大庆没说话,反而默默取下毛瑟枪,对准马国宝望远镜停留的方向勾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野草中飞出一群动物。
有野鸭,有野鸡,还有几只灰色大雁。
“哥,你干嘛啊!”马国宝放下望远镜,一脸不解地问。
王大庆没回话,只是目光锁定飞起鸟群的方向。
马国宝稍一思索,也明白了些,“哥,你能凭记忆记住它们飞起来的方位?”
“走。”王大庆提枪冲进草丛。
马国宝一愣,立马追上去。
“当然不可能记住所有位置,但我们也没想一锅端。”王大庆边跑边解释。
“就是说,看谁倒霉,谁家的蛋就被我们找到。”马国宝眼睛放光,加快脚步嗷嗷直叫,“哈哈,好玩!”
“慢点儿!”王大庆提醒,“这里是滩涂地,脚踩实了还好,踩虚了就糟糕。”
“爸爸,我看到鸟就是从那边飞起来的。”不远处传来稚嫩的童声。
王大庆皱眉,知道刚才的枪声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人正往这边赶来。
“有竞争者出现了,得快点找蛋,能找多少算多少。”
“明白!”马国宝精神抖擞,跑得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