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徐春棠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心里空落落的。
段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着后座的姑娘。
他咧嘴笑了笑。
觉得眼前这个徐同志,确实有让人栽跟头的资本。
漂亮,聪明,还有一股子狠劲儿。
跟他们营长,倒是莫名的般配。
“老秦眼光是真好。找到你,是他运气。”
她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段瑞的后脑勺,突然就问了一句,“他以前谈过朋友吗?”
段瑞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毫不掩饰的开心。
“哪儿能啊!”
“徐同志,你可别看我们营长那样子,就以为他是个招蜂引蝶的。”
“他呀,就是块石头!又冷又硬!”
“训练场上是活阎王,下了训练场,对着女同志,话都说不利索。”
“别说谈朋友了,以前文工团的姑娘给他递水,他都跟见了阶级敌人似的,躲得远远的。”
段瑞说着,自己都乐了。
“所以我才替他高兴呢!”
“他这棵铁树,眼瞅着就要开花了!”
“徐同志,你是个好姑娘,我们营长能遇上你,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徐春棠的脸颊微微发烫。
心头那点憋闷,悄然散去不少。
原来,他真的没谈过。
虽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徐春棠很快就调整过来。
第二天,她就去了单位。
刚到门口,她便被王科长拦住了去路。
“昨天第一天报到就旷工,无组织无纪律。”
“你被开除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徐春棠眉心微蹙,“王科长,我昨天没来,不是旷工。”
“我被人绑架了,刚被解救出来。”
王科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说徐春棠同志,你编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
徐春棠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却越发冷冽。
“王科长,我有没有说谎,您可以去核实。”
“您不问缘由,不经调查,仅凭我第一天没来报到就直接开除我。”
“还是说,你趁这个机会公报私仇?”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质问。
王科长被她问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徐春棠。
“我告诉你,开除你就是部里的决定!”
两人争执不下时,几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外交部大门口。
车门哗啦啦打开。
几个穿着笔挺军装,神情肃杀的战士跳了下来,动作迅捷有力。
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正是秦霖。
那冰冷的视线牢牢锁定了王科长。
王科长看到这阵仗,特别是看到为首的秦霖,腿肚子先软了半截。
部队的人怎么找到部里来了?
秦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近。
“王科长。”
王科长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涉嫌窃取国家经济及工业情报,倒卖给境外敌对势力人员。”
“证据确凿。”
“现在,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秦霖身后两个战士立刻上前,动作干脆利落,一左一右架住了王科长的胳膊。
王科长脸上的嚣张和虚张声势瞬间垮塌。
只剩下死灰般的煞白和无法置信的惊恐。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不是我!”
他声音发抖,语无伦次。
“你们弄错了!肯定弄错了!”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王科长像一滩烂泥,被两个战士毫不客气地押着,往吉普车拖去。
他还在徒劳地挣扎,嘴里语无伦次地喊冤。
秦霖目光冷锐,“这就得谢谢张磊了,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你就是潜伏在组织里的卧底!”
王科长的挣扎猛地停住,灰败的脸上全是茫然。
秦霖冷哼一声,吩咐着人,“带走…”
王科长眼睛瞪地溜圆,几乎要眦裂。
张磊那个蠢货!真是害死他了!
王科长被带走,秦霖给了徐春棠一个眼神之后,利落地钻进吉普车。
几辆军绿色吉普车引擎发动,迅速掉头,卷起一阵烟尘,消失在街道拐角。
这次的事情过后,外交部内部迅速进行了整顿。
上级主管部门很快派来了新的领导班子。
雷厉风行地清理王科长留下的烂摊子。
徐春棠因为这次事件,意外地洗清了旷工的污点。
加上她在被绑架过程中表现出的冷静和后来提供的口供细节,给新来的领导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她工作能力确实突出,被破格提拔。
……
这天下午,徐春棠正在工作。
忽然,胃里一阵翻腾。
她跑到墙角的废纸篓旁,俯下身一阵干呕。
旁边正在整理资料的同事吓了一跳。
“小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徐春棠直起身,靠着冰凉的墙壁喘息。
脸色苍白的像纸。
她勉强摇摇头。
“没事……可能,可能有点着凉了。”
可是,心里却猛地一沉。
不对劲。
这个月,她的月事,好像迟了很久很久。
她下意识地算了算日子。
一个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下班后,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厂门,去了街道卫生所。
卫生所里人不多。
老大夫戴着老花镜,给她做了检查。
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过来人的,带着几分了然和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姑娘。”
“你这是有了身孕了。”
“回去好好注意身体,头三个月要当心。”
她真的怀孕了。
怀了秦霖的孩子。
徐春棠走出卫生所。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覆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悄悄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小家伙。
是她和秦霖之间,最深刻,也最无法割舍的牵绊。
她沉不住气地去了军区大院,找到了秦霖。
……
此时秦霖正在训练场上训练,看到徐春棠时,他微微一愣,赶忙跑过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徐春棠嘴唇翕动了几下,随后把手放在了肚子上,“秦霖,我有了。”
秦霖的动作停住了。
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目光牢牢锁住她。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至少,徐春棠看不出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怎么不说话?
他是不高兴吗?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了冰窟。
徐春棠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要是不想要,趁现在月份还浅,打掉也还来得及。”
“毕竟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要孩子。”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你说什么?”
秦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徐春棠吓了一跳,抬起头,撞进他燃烧着怒焰的眸子里。
“打掉?”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徐春棠,你敢再说一遍?”
“这是我的孩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角的青筋跳动。
“谁也别想动他!”
“你!想都别想!”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徐春棠彻底懵了。
他不是不想要吗?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秦霖盯着她苍白错愕的脸,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
他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告诉她,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但他现在,更需要做的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在这里等我。”
秦霖直接冲进了直属领导的办公室。
彼时,周海正在处理文件。
看到秦霖闯进来,眉头微皱。
“秦霖同志,什么事这么急?”
秦霖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我要打结婚报告!”
“和北平市外交部的徐春棠同志!”
“情况特殊,恳请领导加急批准!”
周海愣了一下,随即呵呵一笑,“铁树终于开花了。”
“你把申请表填好交上来,我会尽快处理。”
秦霖再次敬礼,转身离开。
组织上的效率,在秦霖的强力推动下,快得惊人。
仅仅两天后。
结婚报告就得到了批准。
两人去了民政局。
红色的印章,重重地盖在两本崭新的结婚证上。
工作人员把红本本递给他们。
“恭喜二位。”
徐春棠接过那本带着油墨香气的结婚证,指尖微微颤抖。
她居然成了秦霖的妻子。
“怎么了?该不会是要后悔了?”
徐春棠瞪了他一眼,随后扑进他怀里,“只怕我这辈子都要赖着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
婚后,两人成了模范夫妻,在各自的领域发光。
十月后。
徐春棠生下一个男孩。
这个孩子,集荣宠于一生。
而徐春棠,也利用本身的经验跟能力,帮助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