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直至申时初才彻底散去,众宾客都走了,林定山与张慧娘与许或多说了几句话,便将其留在了最后。
“今日府中繁忙,便不多留师兄。”林岁康送许或至门口,拱手沉声道。
今日确实繁忙......罢了,总归不急于一时。
许或抬步刚要走,便见兜儿匆匆赶来。
“许公子请留步,我家姑娘有话与公子说。”兜儿福身道。
许或脚步微顿,便瞧见林岁安绕过影壁出来。
“阿姐。”林岁康拱手。
“我与许公子说两句话。”林岁安道。
林岁康点点头。
林岁安上前两步,示意许或去一旁的树下。
“寻我有何事?”许或问。
林岁安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前些时日有徐州商人上门,想定我作坊中的货。后日,我便要跟着荣威镖局的押镖队伍一同去徐州。到了徐州,再考察一番那些订货的商铺是否符合我之要求,来回恐要十来日。你公务繁忙,今日,便先与你辞行。”
许或沉默片刻,现在天寒地冻,想起自己答应过她什么,想劝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好,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他点头,又问道:“后日什么时辰出发?”
“南城门一开便走。”林岁安提着的气一松,好在他说话算数。
“后日,我命白七在南城门口等你,他上回伤得重,本就要修养到年底,好在现下已经大好,便让他护你安危。”
“好。”她并未拒绝,那么多的聘礼都收了,也不缺个白七。
“我今日送来的聘礼中,有一件白狐狸毛的披风,你出门时将其带上。还有些预防风寒的药材,也多备些......”
“许大人。”林岁安面上带着薄红,帕子掩住唇角,笑着打断他。“我只出门十日左右,徐州离着京都十分近,想来气候也差距不大。知道的,知晓你是我未婚夫婿,不知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管事。”
许或闻言,也笑了起来。
他拱手,装模作样地道: “很荣幸,能做林大姑娘的管事。”
一番做派,逗得林岁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回见。”林岁安福了福身,就要往家去。
“岁安。”许或伸手抓住她手腕。
“你做什么,康儿在门口看着呢。”林岁安回头去看站在门口的林岁康,挣扎了一下,却未挣脱他的桎梏。
她感觉手中的帕子被人抽走。
“阿姐,娘在唤你。”林岁康道。
“来了。”林岁安回道。
许或已放开了她的手,“或赠卿以玉佩,你却什么都未给我。世人皆讲究礼尚往来,这方锦帕,便算林大姑娘给或的信物了。”
林岁安被抢了帕子,见他已然塞进怀中,总不能再去抢回来。
这人,刚给两分好脸色,上手抢的事都能做出来了。
“告辞。”她冷哼一声,转身便进了家门。
许或却心情颇好地冲着林岁康拱了拱手,与白术白七策马离去。
隔日一早,林岁安带着兜儿和阿蛮,还有林定山给她买的两个护卫。身着男装,混在荣威镖局的押镖队伍中,往城门口去。
在城门口,便瞧见白七骑着马带着刀在那儿等着。
见林岁安的马车过来,白七忙迎上去。
“大姑娘,白七奉公子之命保护大姑娘安危。”
“好,辛苦白大哥。此行来回咱们都与荣威镖局的镖师一起,出发吧。”林岁安掀起马车帘子一角,笑着道。
“是,大姑娘。”白七拱手。
一行人走在去往徐州的路上。
徐州虽离着京都近,但自有一番自己的奇观。
因着是冬日,离着徐州越近,雾气便越重。
“徐州多山谷,气候比之京都更为湿冷,早晚便雾多。徐州最出名的,便是仙女山,常年云雾缭绕,如妙曼女子身着轻纱而得名。且山上多奇花异草,风光也更是一绝。不少文人墨客赶来徐州,就是为了一堵仙女山芳容。只可惜,咱们来时是冬日,草木凋零。要春夏来,才能观其美景。”
今日日头好,林岁安便改骑了马。
她骑在马上,悠哉悠哉地同兜儿和阿蛮说着徐州的风土人情。
“姑娘对徐州如此熟悉,想来在徐州待的时日也不短。”一个赶车的老者笑着同林岁安搭话。
一路上闲来无聊,林岁安与走在一处的几个镖师和同她们一样随着押镖队伍去徐州的行人混了个面熟。
“徐老爷子,我这还是头一回去徐州呢。只是在书册上见过徐州的风貌,觉得甚美,便记了下来。”林岁安笑着道。
这徐老爷子是徐州本地人,知天命的年岁,却仍在外面跑商。
他自己赶着一辆拉着货的骡车,后面他儿子还赶着一辆。
京都徐州来回一倒腾,父子俩这两车货便能赚二三两银钱。一月跑上两趟,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姑娘还读书?真是了不起。”徐老爷子赞道。
随即,他看了眼天,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老爷子您看天做什么?今年冬日暖和,少雪,便于出行。且最初也下了两场雪,虽不大,田地里的害虫想来也能冻死,不会影响明年的收成,岂不是很好。”林岁安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以前,冬日也碰到过回暖的时候。但隔了些时日,便出现了暴雪。咱们老百姓不怕降雪,就怕暴雪。树枝压断,房屋压塌,百姓受苦啊。”徐老爷子叹道。
林岁安忽然想起多年前济苦寺施粥时,那些无处可归,缺衣少食,甚至被冻死的百姓。
林岁安也抬头望了眼天,“只希望老天爷能慈悲些,叫今年冬日好过些。”
此时的天空高高悬着太阳,洒下来的阳光温柔又和煦,虽仍旧冷,却实在瞧不出要下雪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