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深处,暗门开启后,刺鼻的熟石灰气息扑面而来,仿若无数细小的银针直刺鼻腔。
我捂着不断渗血的肩头,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如汹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每前进一步都似经历一场生死挣扎。
摇曳的油灯昏黄光晕下,墙根处散落的青铜卦钱泛着幽幽冷光。这些铜钱呈残缺的八卦阵排列,在坤位缺角处,一滩暗绿黏液静静盘踞,那诡异的色泽与尸蜡观音眼中流出的黏液如出一辙。
“寅葬卯发,辰时见血...”我轻声呢喃,颤抖的手指拂过卦钱上斑驳的时辰刻痕,每一道刻痕都似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神秘的力量。
突然,一枚反向嵌入的“永通泉货”在震位映入眼帘,它如同一个突兀的异数,打破了整个八卦阵的和谐。
我握紧洛阳铲,小心翼翼地将其撬出,金属与砖石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就在铜钱脱离地面的瞬间,墓顶传来簌簌响动,灰土如细雨般纷纷洒落,青砖缝隙中缓缓渗出带着檀香味的透明黏液,那黏液如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陡然间,罗盘天池里的磁针笔直竖立,这赫然是“地龙昂首”的凶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我毫不犹豫地贴着墙根疾行三步,突然,靴底踩到一块松动的方砖。
方砖表面暗刻的睚眦纹开始缓缓转动,刹那间,整条墓道剧烈震颤起来,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突然苏醒,开始缓缓蠕动。
两侧墙皮如雪花般剥落,露出下面血绘的《撼龙经》残篇,暗红的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每一笔都似蕴含着无尽的诅咒与秘密。
“西南死门,有气如虹...”我凝视着墙上新浮现的朱砂字迹,话音未落,便惊恐地发现这些字迹竟在自行腐蚀。
血珠从笔画末端不断渗出,在砖面蚀刻出更小的殄文,每一个新出现的字符都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威压。
当“虹”字完全融化的瞬间,墓道尽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绞动声,九根青铜桩破土而出,桩顶蹲着形态怪异的无目石兽,它们空洞的眼眶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最中央的石兽突然张开大口,吐出一团裹着金箔的丝帛。
我颤抖着双手展开丝帛,发现竟是一张墓室结构图,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通道标注都由尸萤尸体拼成,那些早已失去生命的虫子,此刻却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排列。
我轻轻抖落丝帛上的金粉,金粉在空中奇妙地凝成微型星图,与悬棺群的排列惊人地相符,这看似巧合的背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青铜桩开始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旋转,桩身的卦象纹路投射到墓顶,形成一幅不断变化的河洛数理图,光影交错间,神秘的气息愈发浓烈。
当坎卦的光斑与罗盘伤门重叠的刹那,我怀里的青铜镜碎片突然发烫,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镜面残存的星图在墙上映出虚影,虚影中,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正专注地转动浑天仪,那神秘的身影与动作,让人不禁猜测他究竟是谁,又在谋划着什么。
毫无征兆地,地面突然塌陷,我在坠落的瞬间本能地抓住了一根青铜链。
低头细看,链身刻着的《葬经》竟开始脱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齿痕,与悬棺内壁的咬痕如出一辙,这诡异的相似性,让我不禁对这个墓室中隐藏的秘密感到愈发恐惧。
油灯的光芒照亮了下方的祭坛,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九具无头尸整齐地跪在八卦方位,每具尸体手中都捧着一颗刻着星宿的头骨,那些空洞的头骨眼窝,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与悲剧。
头骨眼窝里突然钻出无数尸萤,这些发光的虫子在空中飞舞,逐渐组成洛书图案,点点荧光在黑暗中闪烁,营造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氛围。
当最后一粒光点归位时,祭坛中央的青铜鼎轰然开启,鼎内盛着的黑水如沸腾的活物般翻涌,那黑水仿佛拥有生命,不断扭曲、变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在松手下坠的瞬间,一条由水银凝成的蛟龙从鼎中窜出,龙须扫过面颊,留下一道灼痛的烙印,那疼痛仿佛能深入骨髓。
“乾坤倒转,地脉移位!”我大声呼喊着,在生死关头,奋力翻滚着躲过龙爪,后背重重撞上八卦锁台。
这台青铜机关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卦象按钮,中央凹槽的形状与师叔那柄断掉的寻龙尺完美契合。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将断尺插入槽口,刹那间,整个墓室天翻地覆,无头尸手中的头骨齐齐飞向穹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青铜鼎在黑水中轰然倾覆,流出大堆刻着时辰的龟甲,每一片龟甲上的文字都似在诉说着古老的预言与秘密。
我捡起写着“戌时三刻”的甲片,就在此时,地面再次剧烈震颤,这一次,是真实的地动。
墓墙如蛛网般裂开无数缝隙,青砖夹层里露出暗红的血肉组织,那些筋膜有规律地搏动着,就像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让人不寒而栗。
“地龙翻身...”我握紧洛阳铲,心中充满恐惧与绝望,眼睁睁看着祭坛裂成两半。裂缝中缓缓升起一根缠着咒帛的石柱,柱顶青铜盘里盛着七枚玉眼珠。
当第三颗眼珠被震落时,地缝里突然伸出一只覆盖鳞片的巨爪,爪尖挂着半片鱼鳞甲,那熟悉的模样,正是引子里师叔遗落的那种,这惊人的发现,让我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油灯滚进地缝的瞬间,我借着最后的光亮,看到了毕生难忘的骇人景象:地底蜷缩着一条青铜铸造的巨龙,龙鳞间隙长满令人作呕的肉瘤,每个瘤子表面都浮现出人脸,那些面容竟与出现的尸体一模一样,最清晰的正是绿毛尸扭曲的脸,这些尸体的灵魂都被困在了这条巨龙的身体里。
八卦锁台突然弹出,断成两截的寻龙尺飞向巨龙左目。
我不顾一切地扑住其中半截,尺身的河图纹路突然发出耀眼光芒。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痛苦龙吟,龙口中喷出裹着硫磺味的黑烟,烟雾在墓顶凝成神秘的卦象。
震位突然劈下一道幽蓝闪电,如同一把利剑,击碎了祭坛石柱,石柱倒塌的轰鸣声在墓室中回荡。
石柱倒塌处露出一口青铜井口,井沿刻着“匠心血路”四个殄文,每一个字都似蕴含着无数工匠的心血与灵魂。
我拽着井绳下滑,指尖触碰到绳结处暗藏的骨针,针鼻穿着一根灰白头发,发梢打结的方式与师叔惯用的手法完全相同,这熟悉的细节,让我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却又充满了无尽的疑惑。
井底传来水银流动的声响,青铜井壁突然开始缓缓收窄,仿佛要将我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
卡在腰间的青铜镜碎片割破皮肉,血珠滴落井底,刹那间,下方亮起一道青光。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我看见井壁上密布着用指甲刻出的星图,天枢星的位置嵌着一枚带血的永乐通宝,每一道刻痕、每一处细节,都似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铜钱被血染红的瞬间,井底翻板突然开启,我坠入一个充满檀香味的黏液池。
在黏液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我竟身处一个巨大的青铜脏器之中,那些跳动的青铜血管,如河流般蜿蜒;搏动的金属心室,发出沉闷的声响;还有正在收缩的青铜横膈膜,一切都如此真实,又如此不可思议。
“地肺...”我抚摸着脏器内壁的云雷纹,心中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龙脉,竟是一个活着的机械生命,它承载着无数的秘密与力量。
就在此时,心室再次收缩,暗格里弹出一个青铜觚,觚身刻着的《撼龙经》最后一句正在渗血:“气绝之时,镜碎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