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林克从椅子上站起身,跳下电车,径直来到一众警察面前。
尽管他对观察所的治疗方式保持各种怀疑与不信任,但这并不妨碍他向警察出示自己的“癔症治疗医生”的证件。
“哦,来了个医生,那可太好了,”警察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许,但没多久,他又开始使唤起自己的同僚来,“把人带走!”
一行人逃也似的离开,刚跑出半条街,他们就看见一支着急忙慌的警察部队向码头冲去,回头一看,他们已经封锁了码头,就连被带走的那些码头工人所接触的船只、人群也被扣了下来。
“反应很迅速。”林克说了句。
“帝国恐惧癔症,同样的,帝国治理下的公民也恐惧癔症,他们害怕集体癔症的扩散。”
“就像普法战争时那样。”说到这里,警察忽然顿了一下,然后,他选择闭了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那是一段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事情,一支强悍的,约300人的普鲁士部队,因为一场荒唐可笑的集体癔症被法国人全部剿灭,在开战之初就吃了场败仗。
后边的相当一段旅程他们都是闭着人群和带着沉默走的,很快,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个临时搭建的隔离区。
让人意外的是,帝国居然派遣了军队在此驻守,以往都是由警察负责的。
带着这20名码头工人,警察来到了隔离区的入口,简短说明了一下,顺便把林克这个癔症治疗医生给简单提及了一下。
显然,看管入口的士兵并不知道眼前的这名来自慕尼黑大学的癔症治疗医生是一位对治疗方式存疑的医生,也从未听闻他在观察所做出的“壮举”。
“这是件好事,”士兵伸手拍了拍林克的肩膀,“政府老爷们安排的医生还在赶来的路上,你可真是帮大忙了。”
士兵接过林克的证件,简单看了看,便恭恭敬敬的还回去,随后让开道路,将一行人放了进去。
在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的陪同下,20名患者被集中带到了一个小房子,林克站在房间外唯一的窗户上,冲里头20人看了半天,终于,他冲旁边跟随的军官开口道:
“我需要对这20人进行症状程度的划分,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请跟我来。”军官立即成了带路人,将林克带到了比患者们待的还要小的一个房子里,里头甚至没有防止患者可能得发疯而设置的栅栏、玻璃窗。
但考虑到这是临时设立的隔离区,林克又管不了那么多,转头对军官讲起了自己的所需:“每次带一个患者进来,划分完毕后将轻度患者送往一个空房间,重度患者就得交给你们控制了。另外,安排一个大兵在这陪着我,我怕患者们搞不好就把我揍一顿。”
“当然,我们清楚这一点。”军官点点头,走出房间后,没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就带着一名患者走进来。
“请坐。”林克冲那名患者说道。
这句话说完,他便立马低下头,从包里翻找出了十几条不同颜色的丝带。
“红色丝带表示重度患者,白色丝带表示轻度患者。”
他先是向两人展示了一番,随后将一堆丝带放到一旁,看向面前的患者,试探性地问:“请抬起头。”
但这番话没得到任何回应。
“请抬起头。”林克又重复了一遍,终于患者抬起他的头。
林克没继续问下去,而是照着在医学课时学的那样,对面前的患者仔细观察起来。
他的眼睛在这人身上看了半天,当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眼前的患者突然有了动作。
他张开嘴,艰难的提出了几个德语单词,但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刚收回视线的林克立即被那几个听不清的单词吸引,询问道:“你刚在说什么?”
“asdfjkl guseld!”
“啊?”林克顿了一下,脑海中搜索着这两个单词的意思,最后他得出结论——压根没有这两个词。
“看来是胡言乱语,目前并没有任何攻击性行为……”
说着,林克拿出本子,在记录之前,他又询问了一遍名字。
“……ɑ?guwrjdoal ?:áāèвenn?——”
“好的,又是一番胡言乱语。”
询问名字的计划已经失败,林克最终选择拿来一条白丝带,用笔在上面写了个大大“1”,缠在他的臂膀上,随后低头记录起“1”的具体信息来。
“症状局限在个人或小范围内,无自伤或攻击行为,表现为胡言乱语……”
记录完毕后,林克示意士兵把他带走,但刚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患者又开始了哭泣,没一会又变成了大笑,也终于吐出了几个能听得懂的单词:
“您看得到吗?我的妹妹就在这个监狱外,她在冲我招手,她在亲昵的喊着‘哥哥’!”
回应他的是林克的沉默不语。
没一会,第二个患者被送进来,他是被好几个大兵拖着进来的,刚一坐下,他的身躯就开始颤抖,过度频繁的呼吸。
林克立马把症状写了下来。
当他准备仔细观察时,患者突然高喊道:“你们就是如此,抹杀我的家人,他们明明就在那里!”
随后,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面前的医生扑去。
没反应过来的林克当即被扑倒在地,还没展开反抗,他的左右脸就挨了一拳。
当第三拳准备向着鼻子砸去时,几个大兵着急忙慌的冲上来,将患者拉到一边,随后用一个简单而粗暴的方法让其丧失了战斗力。
“林克先生,你还好吗?”一名解决完麻烦的士兵走上前,将林克从地上扶起来。
他看向林克,整个过程来的太快了,以至于连受害者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个集体癔症的重度患者,”林克摇摇头,冲控制住患者的士兵喊,“给它带上红丝带,记得在上边写个‘2’。”
闻言,士兵抓起掉落在地的红丝带,匆忙写上了“2”,缠在患者手臂上,随后像拖拽一头野兽似的将其带了出去。
闹剧终于结束了。
林克揉了揉脸,从地上捡起本子和丝带,又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把下一个人带进来吧——还有,下次动作快点。”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