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身处上海的川谷清,还是驻在朝鲜的儿玉秀雄,此刻都看得分明:
佐佐木全程忙着与石原莞尔讨论的,始终是征服满洲的具体策略。
念及此,
二人心中默默思索,这次情报会议恐怕难有新内容了,会议的主要任务,显然是替裕仁天皇传达《田中奏折》中既定的扩张主张。
川谷清与儿玉秀雄正暗忖会议将就此收尾,佐佐木却陡然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声音瞬间沉了下来:
“川谷君!你倒是好兴致!上海海军陆战队大楼大爆炸案闹得沸沸扬扬,日美关系剑拔弩张,这么多烂摊子,涉案的疑犯你抓到一个了吗?”
他话未歇,
视线已锁在儿玉秀雄身上,语气更添几分严厉,
“还有你,儿玉君!你身为天皇册封的子爵,竟任由朝鲜人在上海成立流亡政府,国内反日浪潮愈演愈烈——你的反制措施在哪里?朝鲜可是我们进占满蒙的关键跳板,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来稳住局势?”
二人闻言,
脸色骤变,下意识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局促与无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开口。
片刻沉默后,川谷清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底气不足:
“阁下,涉案之人我早已锁定,可他们……已尽数逃至云南境内,我们暂时无法去追捕。”
话音落,他无奈地双手一摊,垂着头静待佐佐木的怒火爆发。
一旁的儿玉秀雄紧跟着开口,眉头拧成一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
“阁下,朝鲜的反日势头来得又急又猛,流亡政府的事更是棘手,可是这些地方,我当真已是无能为力。”
佐佐木的脸色瞬间沉得像块铁,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地图都震得跳了起来:
“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川谷君,你让疑犯逃到云南就束手无策;儿玉君,你守不住朝鲜这个跳板也说无能为力——天皇派我们来是要推进满蒙计划,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找借口的!”
川谷清的头垂得更低,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儿玉秀雄则抿紧嘴唇,眼神躲闪着佐佐木的注视,喉结动了动,却没敢再辩解一个字。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佐佐木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他投向二人那几乎要烧起来的目光。
片刻后,
佐佐木紧绷的下颌线稍缓,语气却仍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
“给你们最后期限,三个月。”
他先看向川谷清,指令清晰如刀,
“川谷君,要么亲自把疑犯从云南押回来,要么立刻去疏通当地势力,让他们配合抓捕——没有第三种选择。”
接着,
他的视线转向儿玉秀雄,语气更添几分严厉:
“儿玉君,我要的不只是朝鲜反日情绪降温,更要摸清流亡政府和国内联络的所有管道,一根都不能漏。”
最后,他重重补上一句,
“若是办不到,你们就不必再来见我,直接去向天皇请罪。”
川谷清与儿玉秀雄交换了个满是无奈的眼神,又飞快低下头,齐声应道:
“嗨!属下定当尽力去办。”只是那声音里,终究藏着几分底气不足。
佐佐木见二人应下,
脸色才稍缓了些,目光落在桌上几份裹着黄色丝绸的《田中奏折》上,抬手示意:
“这是天皇的旨意,你们带回去仔细研读,务必用心领悟。”
他话音顿了顿,眼神又沉了几分,语气重得像压了块石头:
“记住,三个月后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结果,不是听你们再说‘尽力’两个字。”
川谷清与儿玉秀雄连忙上前,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奏折,指尖触到丝绸下的纸张时,都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
两人再次躬身行礼,齐声应道
“属下告退”
才转身快步走出房间,仿佛身后那道佐佐木的锐利目光,仍紧紧钉在他们背上。
刚踏出房门,
两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对视一眼,脸上全是掩不住的苦笑。
川谷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满是愁绪:
“云南那边山高路远,当地势力盘根错节,这三个月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儿玉秀雄也跟着叹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奏折,眉头拧成一团:
“我这边才更棘手——反日情绪强压下去容易,可要摸透流亡政府和国内的联络管道,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话音刚落,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警员捧着电报,脸色慌张地跑了过来,急声道:
“局长!刚收到的急电——朝鲜境内又爆发了反日游行,还有人砸了咱们的一些办事机构!”
儿玉秀雄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刚松下的神经“唰”地一下又绷得紧紧的。
两人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没再多说一个字,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匆匆分别,各自赶去处理眼前的乱局。
看着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佐佐木才缓缓靠向椅背,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满是疲惫。
稍过一会,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沉声道:“来人,让大岛茂立刻来见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脚步声便在门外响起,大岛茂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属下大岛茂,参见阁下。”
“大岛君,你清楚这地方的用途吗?”佐佐木开口时语气平静,可那低沉的语调里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听得大岛茂后背发凉。
他慌忙低下头,声音发颤:“这里不是特高科的专属之地吗?”
佐佐木没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远处的建筑,缓声道:
“今天我便告诉你——里面那栋从不让人靠近的小楼,接下来要接待一位大人物,来头大到你根本想象不到。”
大岛茂浑身的汗几乎要把制服浸透,他慌忙点头,眼神里满是慌乱,“连反驳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可下一秒,
佐佐木猛地抬手,指尖直指他的鼻子,怒火冲冲地骂道:
“既然清楚这里的重要性,你做的是什么安保工作?竟让人潜入进来,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