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侧身让开门口。
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张先生…许将军…请进吧。”
简陋的堂屋,陈设简单。
张良和许褚坐在下首的木凳上,显得有些局促。虞姬默默沏了两杯粗茶,放在他们面前,自己则坐在主位,垂着眼睑,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张良知道不能绕弯子,放下茶盏,开门见山:“夫人,臣此番前来,是奉大王之命,恳请夫人…携宁远公子,返回长安。”
虞姬猛地抬起眼,声音斩钉截铁:“不可能!”
张良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神色不变,语气更加恳切:“夫人!宁远公子乃大王嫡长子,身份贵重,关乎国本!他流落在外,非长久之计!”
“大王…大王他日夜思念夫人与公子,每每提及,悔恨交加,痛彻心扉!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悔自责!”
张良的声音带着沉痛,他观察着虞姬的表情,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但是夫人,”张良话锋一转,“大王他…并非为一己之私!霍将军,秦将军,以及北境战死的于谦大人,他们的仇,不能不报!”
“大王他身处那个位置,背负着无数人的期望和血债!他别无选择!”
张良的声音哽咽了,眼中也有水光闪动。
虞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心中也浮现出霍去病,秦琼以及于谦的面容。
宁晨的悔恨,他的无奈,他肩上那沉重如山的血债…像汹涌的潮水,冲垮了她心中冰冷的堤坝。
张良趁热打铁,声音带着无尽的期望:“夫人!大王知道错了!他用这几年时间,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就是为了早日荡平嬴政,告慰英灵!”
“也是为了给公子,打下一个太平江山!如今公子已长大成人,聪慧仁厚,正是需要回到他应有的位置,学习治国安邦之道,承担起他作为嫡长子的责任!”
他站起身,对着虞姬,深深一揖到地:“臣恳请夫人,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公子前程为重,随臣…回宫吧!”
堂屋内一片死寂,只有虞姬压抑的啜泣声。
张良的话,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的记忆和情感。
恨是真的,怨是真的,可那些过往的情分,那些共同经历的生死,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也是真的!宁晨的悔恨和无奈,她也终于…理解了那么一丝。
良久,虞姬才慢慢止住哭泣。
“张先生…你的话,我都听懂了。大王的苦衷…我也明白了。”
“但是…对不起。远儿…是我的命。我不能…不能再把他带回那个地方。我只想他…平平安安地活着,做个普通人。长安…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你们走吧。”
说完,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张良和许褚,肩膀依旧在微微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张良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今日已无法再劝。再逼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他看到了虞姬的动摇,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这就够了。剩下的,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契机。
他对着虞姬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揖:“夫人保重。臣…告退。”
许褚也红着眼眶,重重磕了个头,跟着张良,无声地退出了小院。
张良和许褚带着沉重的心情,快马加鞭返回长安。
紫宸殿内,宁晨听完张良的详细禀报,沉默了很久。
“她…哭了?”宁晨的声音沙哑。
“是。”张良低声道,“提及霍将军、秦将军时,夫人情难自禁。臣看得出,夫人心中…对大王,对过往,并非全无眷恋。”
“只是心结太深,恐惧太甚。大王,此时不宜再逼。夫人既已动摇,假以时日,或可水到渠成。若大王此时亲临,恐适得其反,逼夫人再次远走。”
宁晨猛地转过身,眼中血丝密布:“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寡人等得起,这江山等不起!嬴政等不起!”
“大王!”张良上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一年之期未到!粮草转运,军械调配,皆在紧锣密鼓进行!”
最终,宁晨颓然地松开手,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依你!寡人…再等等!”
......
与此同时,遥远的开德城。
这里已不复当年的荒凉。城池扩大了一倍有余,城墙高耸,旌旗招展。
刘备高坐主位,虽已年过五旬,但眼中精光内蕴。
下面坐着几位新面孔,眼神锐利的法正,气势沉稳如山的张辽,以及一位极其年轻、眼神却异常明亮睿智的青年——姜维。
“诸位!”刘备的声音洪亮,带着志得意满,“开德能有今日气象,全赖诸位同心戮力!”
“备,敬诸位一杯!”
众人举杯共饮,气氛融洽。
放下酒杯,刘备看向诸葛亮,眼中带着征询:“孔明,如今开德根基已固,兵精粮足。下一步…该如何走?”
诸葛亮轻摇羽扇,成竹在胸:“主公,下一步,依旧是八个字:固本培元,静待天时。”
他站起身,“其一,北向。我军当继续以保境安民为名,步步为营,蚕食其边陲不毛之地,既可练兵,亦可拓土。”
“其二,西顾。秦国嬴政,经断龙谷一败,元气大伤,虽得苟延残喘,然猛将凋零,联盟离心,已是日薄西山。”
“夏国宁晨,厉兵秣马,虎视眈眈,灭秦之战,一触即发!”
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此乃天赐良机!秦夏相争,如同两虎相斗!我开德,当如何?”
法正接口,声音带着一丝狡黠:“军师之意,可是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诸葛亮微微一笑,摇头:“坐观其变,乃下策。我开德要做的,是推波助澜,火中取栗!”
他看向刘备,“主公,当秦军求援之时,我开德…可出兵相助!”
“相助?”张辽浓眉一挑,“军师,助秦抗夏?那岂非与虎谋皮?夏国势大,若因此引火烧身…”
“非也!”诸葛亮羽扇一摆,打断张辽,“我们相助,只是假意相助,要借此机会索要粮饷、军械、乃至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