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台上的罡风卷起北宫耀衡的衣角,洗凡池水在他衣襟洇开的水渍泛着淡淡银光。
青铜罗盘在老者掌心发出尖锐蜂鸣,镶嵌其上的二十八宿玉片竟自行浮空转动。
“苍龙七宿归位!“老者枯瘦的手指掐出玄奥法诀,浑浊瞳孔倒映着北宫耀衡胸口的北斗红痕,“宗主遗训说,当星移斗转之时......“
“胡闹!“紫袍修士甩袖震散浮空玉片,“问天阁收徒大典,岂容你星象宗妖言惑众?“他指尖弹出道紫色电弧,将青铜罗盘击落在地,裂纹中渗出暗红色锈迹。
北宫耀衡弯腰拾起碎片,指腹突然被割破。血珠滴在巽位玉片上,原本黯淡的角木蛟纹路骤然亮起青光。他耳畔响起悠远龙吟,气海中的灵力不受控地涌向破碎罗盘。
“周天星斗阵!“老者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玉砖上,“三百二十七年了,终于等到帝星归位!“
整个问道峰突然震颤起来。云海翻涌间,七道星光穿透白昼,在洗凡池上空交织成北斗阵图。北宫耀衡怀中的青峰剑剧烈震动,剑灵化作流光钻入他眉心。
识海深处,白衣剑灵单手结印,浩瀚星图在两人脚下展开:“主上请看,这破军星位暗合您气海波动。“星光勾勒出人体经络,北宫耀衡惊觉自己任督二脉间竟有七处光斑闪烁。
“这是昨夜洗凡池留下的星痕?“
“是封印。“剑灵挥袖荡开星云,显出丹田处缠绕的紫金锁链,“您在下界修炼的帝王龙气,被人用周天星辰大阵封在窍穴。方才罗盘感应到的,正是阵眼所在。“
外界忽然传来惊呼。北宫耀衡神识归位时,看见自己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二十八道星辉。老者捧着修复如初的罗盘涕泪纵横,那些暗红锈迹竟化作血色星纹。
“天枢现世,星象当兴!“老者扯开褴褛衣袍,胸口赫然纹着与北宫耀衡一模一样的北斗印记,“弟子观星阁第三代守门人莫尘,恭迎宗主归位!“
问道峰西侧·丙字区
玄铁打造的试炼台上还残留着斑驳血渍。北宫耀衡摩挲着新领的青铜腰牌,上面“星象宗“三个篆文正在吸收他掌心渗出的血珠。
方才莫尘当众宣布他继承宗主之位时,御剑门那位紫袍修士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
“北宫道友好手段。“背着药篓的少女凑过来,发间银铃叮咚作响,“能让问天阁破例允许未评级宗门中途收徒,莫非真是星象宗遗落在外的嫡传?“
他瞥见少女腰间挂着天机阁的八卦玉牌,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姑娘对星象宗很了解?“
“三百年前他们还是上界大宗之一呢。“少女指尖凝出药香,在虚空画出星斗轨迹,“直到老宗主窥破天机遭反噬,宗门灵脉一夜之间被天火焚尽......“
轰隆!
东侧甲字区突然炸开赤色光柱,打断了少女的话。
九只火凤虚影盘旋在测灵台上方,灼热气浪掀翻了十几个围观修士。北宫耀衡瞳孔骤缩——那红衣少女结印的手势,竟与月瑶御兽时如出一辙。
“是御兽宗新收的朱雀圣体!“人群爆发出比见到天灵根更狂热的骚动,“听说慈溪道人亲自去南明火山抓的火精......“
怀中的玉牌突然发烫。北宫耀衡退到僻静处查看,发现那道朱砂封印正在融化,金色凤纹渗出鲜血般的液体。他想起剑灵的警告,连忙催动刚领悟的星辰之力包裹玉牌。
“宗主可知这是何物?“莫尘鬼魅般出现在身后,枯枝似的手指隔空点向玉牌,“御兽宗的同心蛊,雌虫噬主时,雄虫便会带人找到宿主。“
北宫耀衡猛地攥紧玉牌,星辉在掌心结成囚笼:“你能解?“
“需要二十八星宿全数归位。“莫尘摊开罗盘,破损的危月燕宫位正在渗血,“但老朽可以教您用星辰之力反哺蛊虫,暂时延缓发作。“
子夜·星象宗遗址
残破的牌坊上爬满荧惑藤,暗红色叶片在月光下如同凝固的血迹。北宫耀衡跟着莫尘穿过只剩半边的山门,青峰剑突然自动出鞘,剑尖指向西北方的断崖。
“那是剑冢。“莫尘点燃青铜灯盏,幽蓝火焰照亮壁上斑驳剑痕,“初代宗主陨落后,他的本命灵剑便在此处哀鸣了百年。“
北宫耀衡抚过岩壁上的刻痕,熟悉的剑意顺着指尖窜入经脉。当触摸到某道新月状斩痕时,气海中的星痕突然同时亮起,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红衣女子在星雨中舞剑,剑锋所指处星河倒悬;青铜鼎内沸腾着金色血液,二十八面阵旗插在抽搐的龙尸上;最后是遮天蔽日的雷暴,女子将青峰剑插入心口,鲜血在祭坛画出北斗阵图......
“主上!“剑灵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北宫耀衡惊觉自己已走到断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青峰剑正死死钉在岩缝中拽着他的衣带。
莫尘的灯盏照出崖底景象:森森白骨间插着数百柄锈剑,中央高台上悬浮的水晶棺里,躺着个与他容貌有九分相似的白衣女子。
“初代宗主北宫仙。“莫尘对着深渊三叩九拜,“当年她为改帝星命数,以身为祭逆转周天星辰......“
话未说完,北宫耀衡胸前的北斗红痕突然射出七道光柱。水晶棺应声开启,女子化作星光融入他体内,悬在棺椁上方的本命灵剑发出欢欣剑鸣,震得整座剑冢万剑齐颤。
次日卯时,北宫耀衡在观星台睁开眼时,掌心多出枚血色星辰印记。
莫尘捧着玄色宗主服跪在阶下,身后是十二名衣衫褴褛的弟子——这竟是星象宗全部的门人。
“禀宗主,昨夜共有七处星象异动。“独眼老者展开兽皮地图,“天机阁在坠星谷发现上古阵盘,御兽宗派出了三位元婴长老......“
北宫耀衡望向东方渐白的天空,神识扫过丹田处新生的星辰金丹。融合北宫仙记忆后,他终于明白青峰剑为何会认主——那本就是他用心头血锻造的本命灵剑,在轮回中等待了整整三百年。
“通知所有弟子。“他弹指震响青铜古钟,星辉在身后凝成北斗剑影,“三日后,星象宗要接天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