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
龙渊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被愚弄的狂怒!他猛地起身,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如同暴怒的雄狮在帐内踱步。
“将军!时限将至!雁门关告急!狻人前锋已逼近关隘!”副将的声音带着焦灼,打破了帐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龙渊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抬头望向帐外,北方灰暗的天空仿佛压着沉重的铅云。雁门关!十万狻狼铁骑!皇帝限定的十日之期已过大半!他拿什么去集结?拿什么去抵挡?!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和被逼至绝境的狂躁感狠狠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扫过帐下噤若寒蝉的几名心腹将领和幕僚。
“名单……”龙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狠厉,“名单上的人……必须出现!”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将军!”一名幕僚脸色煞白,声音发颤,“这……这可是欺君之罪!万一……”
“万一?”
龙渊冷笑一声,眼神如同寒潭,“没有万一!狻人破关,生灵涂炭,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陛下要的是能打仗、能守住雁门关的‘狼骑’!至于这‘狼骑’是真是假……重要吗?!”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立刻!从本将亲卫营中,挑选出身手、体貌与名单上将领有几分相似者!记住,要口风紧、不怕死的!
告诉他们,从今日起,他们就是‘赤狼’、‘青狼’、‘玄狼’、‘白狼’!”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光芒:“给他们编造好身份来历!让他们背熟各自‘过往’的‘功绩’!本将会派人‘教导’他们如何扮演!十日之内,必须让他们出现在雁门关外!若有半分差池……”
龙渊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诛九族!”
“是……是!”几名心腹将领冷汗涔涔,却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而去。
帅帐内再次陷入死寂。龙渊独自站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手指死死按在雁门关的位置上,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与此同时,遥远的云京,封府东楼。
清砚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音身后,低声道:“少夫人,消息传回来了。龙渊派往各地的斥候……全部扑空。名单上的人,一个都没找到。”
楚音正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株在秋风中萧瑟摇曳的老梅树。
她闻言,并未回头,轻轻“嗯”了一声,“龙渊那边……有何反应?”楚音的声音平静无波。
“暴怒。”清砚言简意赅,“……他调集了亲卫营中十几名精锐,正在秘密训练……似乎……要让他们顶替名单上的人。”
楚音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顶替?”
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如同品味着最苦涩的毒药,“好啊……让他顶。假的,终究是假的。北境的寒风和狻人的刀锋……会撕碎所有虚妄的伪装。”
她转过身,目光穿过窗棂,望向北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眼神深邃而冰冷:“江明辰还是不愿把他手里的名单给我们吗?”
清砚:“回少夫人,他很倔强,说要见您。”
“备车。”楚音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静园’。”
“静园”,一个位于云京西郊、毫不起眼的避暑小庄,实则是楚音掌控下最隐秘的囚笼之一。
江明辰,这位曾经也搅动过风云的封家前主事人之一,如今便被囚禁在此处最深、最暗的地窖之中。
地窖内,潮湿阴冷,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江明辰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原本华贵的锦袍早已污秽不堪,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昔日风流倜傥的模样荡然无存。
他的眼神浑浊,时而闪烁着刻骨的恨意,时而又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而稳定地敲打在冰冷的石阶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江明辰的心尖上。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向入口。
楚音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光晕里。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苍白的面容在光影下显得更加清冷。
“楚音!!”江明辰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干裂,带着无尽的怨毒,“你这个毒妇!你杀了若初!你杀了我的妹妹!你不得好死!!”
他挣扎着想扑上来,但沉重的铁链束缚着他的手脚,只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将他重重地拽回原地,狼狈地跌坐在草堆上。
楚音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江明辰,”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地窖里的寒气,“本夫人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嚎叫。”
江明辰被她这冰冷的态度激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狼骑名册,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她向前逼近一步,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双沉静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直刺江明辰心底最深的恐惧:“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手里,那份真正的狼骑名册,在哪里?”
江明辰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随即又强撑着挺起胸膛,色厉内荏地喊道:“什么真正的名册?我不知道!我拿到手的就是那份!东楼里就那一份!你休想再栽赃给我!”
“栽赃?”楚音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地窖里显得格外瘆人,“江明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本夫人费心栽赃?”
她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穿透江明辰的灵魂:“你利用江若初接近封家,处心积虑潜入东楼,就为了那份被你弃之若敝履、随意丢给市井泼皮贩卖的‘假名册’?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还是当你自己是运筹帷幄的智者?”
江明辰被她看得心底发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明辰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神躲闪,“只有那一份……真的只有那一份……”
“呵。”
楚音直起身,不再看他,仿佛已经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