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紫雾还没散尽,叶辰站在断龙崖顶,指尖捏着半块断裂的玉符。符上的“圣”字已被血浸透,剩下的笔画像只垂死的蝶,翅膀还微微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叶宗主,退吧!”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刚受的伤,“圣阶的威压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再不走,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叶辰没动。他望着崖下翻滚的魔气,那些灰黑色的雾团里裹着破碎的衣袍碎片、断裂的兵器,还有……刚才圣阶修士自爆时炸开的金色光点。那是圣阶独有的灵力核心,此刻却像被狂风打散的星子,一点点被魔气吞噬。
“退?”他低声重复,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看那片魔气里,飘着的是不是张长老的剑穗?”
副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缕暗红色的穗子在魔雾中打了个旋,瞬间被撕成了齑粉。他猛地别过头,眼眶通红:“那又怎样!圣阶都陨落了,咱们这些中阶修士留下来就是送菜!”
“送菜?”叶辰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血沫,“你以为圣阶为什么要自爆?”
他抬手往崖下指,那里的魔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竟微微退了半寸。“看到没?刚才圣阶炸开的灵力形成了一道屏障,暂时困住了魔主的真身。他是想用自己的‘圣陨’换咱们撤退的时间,你现在退,对得起他炸开的那团光吗?”
副将愣住了,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叶辰将那半块玉符塞进怀里,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剑穗上的铃铛早就没了声——刚才魔主挥出的魔气扫过时,铃铛瞬间就被腐蚀成了灰。
“圣陨不是结束,是信号。”他的声音突然稳了下来,甚至带着种奇异的平静,“当年圣阶大人收我为徒时说过,修士的阶位是给外人看的,真到了生死关头,能不能把后背交给对方,才是最要紧的。”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队伍,幸存的修士们大多带伤,有人抱着断了的手臂,有人拄着裂开的长枪,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却没人转身逃跑。
“看到崖底那道金光了吗?”叶辰指向魔气最浓的地方,那里隐约有金色的纹路在闪烁,“圣阶在自爆前布了锁魔阵,他要的不是咱们活下来,是让咱们把这阵眼守住,等援军到。”
一个年轻修士颤声问:“可……可圣阶都没顶住,咱们怎么守?”
“因为他把最后的灵力都灌进了这把剑里。”叶辰拔出长剑,剑身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正是圣阶独有的灵力印记,“他说过,圣阶的真正力量,不是毁天灭地,是能把希望递给后来人。”
话音刚落,崖下的魔气突然翻涌起来,一只覆盖着黑鳞的巨爪猛地拍出,带着腥气的狂风瞬间掀飞了两个修士。
“布阵!”叶辰挥剑迎上,金色的剑光在魔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斩在巨爪的鳞片缝隙里,“以剑为引,以血为祭,咱们替圣阶把这关守住——记住了,今天咱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活,是为了让圣陨的光,能照到援军来的路!”
修士们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纷纷举起兵器。断了臂的用单手结印,拄着枪的以枪为柱,连最年轻的小修士都捡起地上的碎石,朝着魔气最浓的地方砸去。他们的灵力或许微弱,却在晨光中连成了一片细碎的光网,一点点填补着圣阶自爆后留下的空缺。
叶辰的长剑一次次劈砍,剑身上的金色纹路越来越亮,他甚至能感觉到圣阶残留的灵力在体内冲撞——那是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像临终托孤的长辈,把最后的重量轻轻放在了他的肩头。
“魔主!你的对手是我们!”他迎着巨爪再次冲上前,剑光如流星般划破魔气,“圣阶没走完的路,我们替他走!他没斩尽的魔,我们替他斩!”
崖下的魔气嘶吼着,却在那片由中低阶修士撑起的光网前迟滞了脚步。阳光终于爬上断龙崖顶,照在叶辰染血的侧脸,也照在他身后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上。
圣陨不是终点。当后来人踩着前辈的骨血往前冲,当微弱的光聚成燎原的火,当“活下去”变成“我来守”,那些陨落的圣阶,其实从未真正离开——他们的灵力化作了剑上的纹,他们的意志融进了后来者的血,他们的“陨”,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继续护着身后的人往前走。
叶辰望着越来越亮的东方,握紧了剑。他知道,等会儿援军赶到时,或许会看到满地的尸体,会看到断裂的兵器,却一定会在晨光中看到那道由无数微光撑起的锁魔阵——那是圣阶用生命点燃的火种,也是他们这些“后来者”,拼死护住的希望。
这才是“圣陨”真正的分量:不是悲壮的落幕,是让更多人敢接过火炬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