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最高指挥部内参谋长李昊阳一脸沉默,自1905年开始坏消息就从未停下来过。这份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在场所有人心里沉甸甸的,不用李昊阳说他们也明白:大清要完了。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几盏摇曳的煤油灯,映照着一张张惨无人色的脸。空气凝滞,连呼吸都带着绝望的铁锈味。
“李…李大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六部官员,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抖得不成调,“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难道…难道我大清…真要…”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那两个字,如同魔咒,谁也不敢轻易触碰。
李昊阳缓缓转过身,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博川是陷阱,定州是奇兵,鸭绿江防线…已经没了。” 李昊阳的声音沙哑干涩,“明军的目的地是奉天...奉天一旦失守...大清就真的...”李昊阳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对,奉天还没丢,大清还有得救!
“奉天?!” 众人一片哗然,显然陷入了奉天失陷的惊慌中。
“传我命令,”李昊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电令盛京将军,立刻收缩兵力,固守奉天!所有能调动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向奉天集结!告诉他,奉天和他只能活一个!”
李昊阳这句“奉天和他只能活一个”,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头顶,整个指挥部内霎时间死寂一片。几个六部官员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句“只能活一个”,分明就是让盛京将军以死殉城!
“还愣着干什么!”李昊阳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泼洒一地,“发报!立刻!马上!”他猩红的眼睛扫过众人,那眼神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负责电讯的官员连滚带爬地跑到电报机旁,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电键,他一边拍发着电报,一边嘴里小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天杀的明寇…”
“李大人…”先前那个山羊胡官员颤巍巍地开口,“奉天…奉天城防空虚,盛京将军手头可战之兵,怕是…怕是不足两万啊!而且多是新募之兵,如何抵挡明军的铁甲洪流?”
李昊阳瞥了一眼那官员,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他又何尝不知道清军大批主力早就在年前死在了汉城底下和朝鲜半岛,现在镇守奉天算得上精锐的只有两个师,剩下的都是新招入伍的新兵蛋子,就算这样,可用之兵也不出两万,而这两万人甚至连装备都是缺失的。
但眼下为了守住大清基业,除了死守还有什么办法不成?
山东....山西...这两处的兵马不能调动,否则直隶地区将成为明军的后花园,山东山西丢了,那大清也可以准备点了,蒙古?想到这李昊阳的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蒙古王公,那些曾经大清最忠诚的走狗,如今怕是比谁都更早嗅到了血腥味,准备换个新主子摇尾乞怜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绝望,目光再次扫过指挥部内一张张惨无人色的脸。
李昊阳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奉天乃我大清龙兴之地,祖宗陵寝所在!此地若失,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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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国家议会大楼,郑清璿沉思着慕容柔嘉递交上来的朝鲜半岛战报,所有的一切正如拿下将军们所计划的一样,明军突破了清军的鸭绿江防线,正在一路向奉天前进。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抱乐观态度,似乎奉天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郑清璿不得不承认,慕容柔嘉很适合秘书这个职业,她的战报写得滴水不漏,朝鲜军团的战报写的简单易懂,似乎是特意照看郑清璿不喜欢半白话文。
“如果一切顺利,拿下奉天不过是时间问题。”
郑清璿喃喃自语,一旦拿下奉天,再将朱简玺和永玉的婚礼大肆宣传一下,收复整个东北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届时收复失地将不再是幻想,明军也将有精力放在南线,似乎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但事情往往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郑清璿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此刻的他倒是能明白前世小胡子在法国战役时期突然叫停古德里安装甲师的心情。
“奉天……”他低声自语,目光落在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上,视线聚焦在那个被层层红圈标记的城市。大清的龙兴之地,爱新觉罗家的祖坟所在。对于一群已经失了智、只剩下最后一点愚忠的疯狗而言,这样的地方,他们会轻易放手吗?
显然他们不会。
他们根本没打算“守”,而是打算“殉”!
对付这么一个全是死志的敌人,不能强攻,否则巨大的代价即便是再大的家底也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