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璀璨如星河的水晶吊灯,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四周衣香鬓影,低声谈笑,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
叶成林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些,手心却在裤缝上蹭了蹭湿汗。
顾思柔紧紧挽着他的胳膊,看着眼前极致奢华的一切,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群,有些茫然地站在空旷奢华的大堂中央,像两只误入仙境的土拨鼠。
“成林?顾思柔?真是你们?”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惊讶和毫不掩饰的嘲弄声音,像一根冰锥,突兀地刺破了这份小心翼翼营造的喜悦氛围。
叶成林和顾思柔身体同时一僵,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骚气粉色条纹衬衫、腆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挽着一个珠光宝气、妆容浓艳的女人正朝他们走来。
那男人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看猴戏似的笑容,正是他们从前的老邻居,后来发了点小财就恨不得鼻孔朝天的陈建斌,旁边是他的老婆张丽娟。
“哟呵!”
陈建斌走近几步,夸张地上下打量着叶成林那身明显不合时宜的旧西装,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磨薄的袖口和洗得发白的领子,最后落在他那双沾了些许灰尘的旧皮鞋上。
他啧啧出声,声音洪亮得足以吸引附近几道探究的目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破产户也敢迈进帝豪的大门了?知道这儿一顿饭够你们家捡多久的瓶子吗?”
张丽娟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掩着嘴,发出一阵做作的娇笑,眼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就是呀!叶哥,思柔姐,这地方可不是你们该来的。”
“穿成这样,保安没把你们拦在外面?”
她捏着鼻子,嫌恶地扇了扇风:
“啧,一股子穷酸味儿,别熏着人家贵客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几道好奇、审视、甚至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目光聚焦过来。
叶成林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顾思柔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因为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你们……胡说什么!”
“胡说?”陈建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叶成林那件旧衬衣,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看看!大伙儿都看看!这料子,这款式,就算是名牌衬衣,那也怕不是二十年前的压箱底货吧?”
“穿这身来帝豪吃饭?你们知道这里最便宜的一杯白水多少钱吗?”
“别是走错地方,想来应聘扫厕所的吧?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引得更多人侧目。
“陈建斌!你太过分了!”叶成林终于爆发出来,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往前踏了一步。
顾思柔死死拉住他的胳膊,眼里含着屈辱的泪水。
“怎么?还想动手?”陈建斌嗤笑一声,轻蔑地掸了掸自己价值不菲的衬衫: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嚣张地对着远处大喊:
“保安!保安呢?这儿有两个影响市容的,赶紧请出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叶成林和顾思柔被极致的羞辱感淹没、几乎无地自容的时刻,一道沉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哦?影响市容?我倒想听听,是谁这么有眼光,敢替我帝豪筛选客人?”
这声音不高,却像冰水浇在滚油上,瞬间让陈建斌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叶若安戴着一副墨镜,挽着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眼睛上戴着一副古风小圆镜、气质卓然的年轻男人正快步走来。
叶若安脸上带着薄怒,眼神锐利地扫过陈建斌夫妇,恨不得现在就加载战衣,化身假面超人过去惩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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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边的男人,正是马宁。
他穿着一身看上去剪裁完美、质感极佳的白色衬衣,步履从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直直地落在陈建斌脸上。
马宁走到叶成林和顾思柔身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揽住叶若安的肩,姿态亲昵而充满保护意味。
他的目光却依透过墨镜旧锁定在陈建斌身上,那无形的压力让后者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马……马老板?!”陈建斌失声叫道,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油滑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恐和谄媚的扭曲,声音都变了调。
他旁边的张丽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名牌手包差点掉在地上。
上次马宁在帝豪酒店发威,他们当时恰巧在场,所以知道马宁才是这帝豪的老板,而且还很 能打。
这要是惹怒了马总,被他一巴掌拍死……
“马总!误会!天大的误会啊!”陈建斌的腰瞬间弯了下去,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谄笑,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我这是跟老邻居开个玩笑!真的!开个玩笑!”
他慌忙转向叶成林和顾思柔,那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叶哥!顾姐!你们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玩笑?”马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对着我的岳父岳母,开这种低劣的玩笑?”
“陈总是觉得,我马宁的家人,很好笑?”
他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建斌心上。
“岳……岳父岳母?!”
陈建斌和张丽娟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消息。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成林和顾思柔,又看看马宁和叶若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恐惧。
他们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傅经理。”马宁不再看那对抖如筛糠的夫妇,目光转向闻讯带着几名保安匆匆赶来的酒店值班经理,语气平淡无波:
“这两位客人似乎对帝豪的待客之道有些误解,情绪过于激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用餐了。”
“请‘礼貌’地送他们出去。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一分:
“我不希望在任何我名下的产业里,再看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