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何嬷嬷替骆宁梳头,尹嬷嬷把几个年轻不经事的丫鬟遣出去,站在旁边替骆宁调胭脂。
“王妃,今日可要歇一日?”尹嬷嬷问。
骆宁:“不必了。”
“往后这样的事,您不好意思叫秋兰、秋华两个,就喊老奴来服侍。
事后都要用水的,这对您的身体好。也是对子嗣负责。”尹嬷嬷说。
骆宁:“……我就说那块帕子呢,被谁捡了?”
“秋兰。”
“我与王爷,的确没有真的圆房。你们都是贴身服侍的,瞒不住你们。”骆宁说。
何嬷嬷的手抖了抖。
尹嬷嬷虽然猜到了,听她这么说,心中还是一慌。
“别怕,太后知道。”骆宁说,“太后娘娘从未催促过这件事,她心里有数,不会怪我们任何一个人。”
两位嬷嬷不着痕迹舒了口气。
“之前没有,昨晚也没有。”骆宁继续说。
尹嬷嬷:“……”
骆宁就细细说了那块带血巾帕的缘故。
是她,咬破了萧怀沣的唇。
两位嬷嬷沉默了。一时间,她们俩情绪复杂到了极致。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可说什么都不适合。
“王妃,是否要请医呢?”尹嬷嬷俯身,嗓音压得很低,“悄悄请个人,到咱们内院。诊脉保密,咱们自己熬药,外头一点风声也不会有。”
骆宁知她误会了。
“不,王爷很好,他很健康。”骆宁道。
尹嬷嬷:“那……”
“此事说来话长。”骆宁摆摆手,又道,“您二位是宫里派来照顾我的。
依照规矩,往后王府要替您二位养老。您和何嬷嬷都放心,不管我怎样,我都会安顿好你们的。”
两人对视一眼。
骆宁又道,“你们若还不放心,可以进宫去看看太后娘娘,问问她应该如何是好。”
何嬷嬷老实些,急忙说:“不敢,王妃,老奴二人如今是您的人,一切由您做主。”
尹嬷嬷也道:“是啊。”
“大可信任我。”骆宁的笑靥浅淡,分别握了下两位嬷嬷的手,以作安抚。
两位嬷嬷都表态,说终身指望王妃了。
正院几名心腹好不容易涌起的激动,又平复了。
莫名觉得失望。
“他们俩那么好。”蔺昭是最可惜的,“容貌登对,脾气又相投。王爷眼里有王妃,王妃眼里也有王爷,怎还不圆房?”
正经的夫妻呢,朝廷发册、祭拜过天地和皇陵的。
内院的侧妃,也是摆设。
非要说王爷无疾,嬷嬷们怎么想未可知,蔺昭不信。
王妃那么美,无一处不惹人怜惜,蔺昭有时候看到她都会惊艳。男人睡在她身边,除了“心有余力不足”,蔺昭想不到其他原因。
每个人境界不同。
蔺昭的需求,也是谋生,故而她无法想象王爷对精神需求的苛刻。她认定是“王爷不行”。
秋华和秋兰则是无脑相信自己主子。
王妃说王爷没问题,王爷就没有。王妃说太阳从西边升出来的,那就是西边。
尹嬷嬷、何嬷嬷和孔妈妈有些见识,但也没见过这事,半信半疑。
只桃叶不关心。她只操心今早吃什么、中午吃什么、王妃想吃什么。
萧怀沣今日一直被围观。
和王府内宅正院不同,他恶名在外,无人敢问,更不敢当他的面打趣。
下朝时,在金水桥边遇到了辰王。
辰王又进宫了。
“……你嘴怎么了?”辰王问。
萧怀沣:“上火,长了个水疱。”
“看着像是被谁咬破的。”辰王说,“弟妹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但除了弟妹,旁人谁有机会咬你?你说水疱就水疱吧。”
萧怀沣:“三哥,你有些啰嗦了。”
辰王:“……”
“今日进宫做什么?”
“见见母后。清韵已经满了二十五岁,依照宫里的规矩,应该放她归乡了。”辰王说,“我来回禀母后,叫她换个人给我,我要送走清韵了。”
萧怀沣与他并肩而行。
兄弟俩一样修长身段,但气质完全不同,似一黑一白般界限分明。
“我一直以为,她会跟三哥。如今想来,母后不是要她做细作,而是想借着她,叫三哥走出来。”萧怀沣说。
辰王:“我挺好。”
“不往前走?”
“我是说,我与婉儿的婚姻挺好,又不是困城,怎么需要往前?”辰王说,“她只是不在人世,又不是不在我心里。老天爷放弃了她,我没有。”
萧怀沣:“你这样,怪渗人。”
辰王温和笑着:“咱们兄弟几个,唯独你没资格这样讲你三哥。你看看你自己……”
“我很好。”
“你要是很好,这嘴就不会破成这样了。”辰王笑道。
萧怀沣沉默。
他静静迎着金秋的阳光,表情淡漠。
辰王又问他:“束手无策?”
“不,我快赢了。”萧怀沣淡然说。
辰王隐约听到了一点话音:“怎么算赢?”
“三哥不用操心。”
“你可告诉我,免得你一个人南辕北辙。”辰王说,“上次种的荔枝树都死了,这次种的还会是这么个结果。怀沣,你路走岔了。”
“水滴石穿,铁杵磨针,路就是一点点走出来的。你根本不懂,我看似绕了远路,实则走了捷径。”萧怀沣道。
他要骆宁的心。
有了她的心,任何阻力都不成问题。
为了她这颗真心,萧怀沣宁可走任何弯路,做旁人眼里的无用功。
他不是要成功在盛京城里种出荔枝,而是在她心里种出来。
他要把韶阳和裴应都从她心中抹去。
不过好险,昨晚差点破功。
差点被嫉妒冲昏头,做出伤害她的事。
幸好她咬破了他的唇,给他的脑子降了温。
兄弟俩穿过了金水桥,辰王又邀请萧怀沣去他府上坐坐,还说崔正卿也在。
崔正卿不怕死,会贫嘴恶舌打趣萧怀沣,萧怀沣拒绝了。
没过几日,辰王府送走了清韵姑姑,准她回乡。
崔正卿挺意外的,上门去打听情况。
“她走了,你这边还缺个打理庶务的人。”崔正卿说。
辰王:“母后还是会指派人过来。”
“还不如留下她。”
“不了。时间久了叫她误会,恐耽误了她。”辰王说。
崔正卿:“……”
他很想和萧怀沣聊聊,觉得辰王有点走火入魔,一直没有从王妃去世的阴霾里走出来。
他去雍王府,被拒之门外,萧怀沣不肯见他。
崔正卿:?
他反思自己又哪里惹了这位祖宗,想了半晌还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