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简兮自然也不打算继续掩盖,她看着面前的易子川,随后说道:“那王爷今日与我说这些,莫不是,准备告发我?”
“告发你做什么?”易子川挑眉,“这案子若是落到了大理寺的手里,本王自然要抓你,可这案子,在京兆府,与本王没有半点关系,本王可不会给自己找事干!”
夏简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易子川,
易子川知道夏简兮这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说道:“贺兰辞不日便会被斩首,永昌侯府满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夏简兮顿了顿,随后轻笑一声:“王爷觉得我会做什么?”
易子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夏简兮。
夏简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大当然是好好的过我将军府大小姐的日子,若非他们非要算计我,我又何必这般机关算尽?”
易子川盯着夏简兮看了很久,最后微微抬眉:“这样当然最好!”
夏简兮看着面前的易子川,突然有些看不懂他:“王爷可是有话要说?”
易子川看了一眼夏简兮,随后说道:“本王带了不少的人,他们会帮你们把人送去安养堂。”
夏简兮一愣:“王爷这是准备回去了?”
“本王一个瘸子,难不成还要亲手帮你们搬家不成?”易子川说完,便转过轮椅,缓缓向着外头走去,“本王还是去找你父亲说说话吧,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夏简兮看着易子川离去,总觉得有些怪异:“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一旁的瑶姿看着易子川离去的背影也,犹豫了许久,随后说道:“王爷好像过些日子,便要去南边了!”
夏简兮一愣,随后立刻回头看向瑶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些日子秦苍同我说的,不过,到底什么时候去,秦苍也不清楚!”瑶姿低声说道,“不过听秦苍的意思,这一趟,应当挺危险的!”
夏简兮不由沉默。
她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向着外头走了出去,刚到别院门口,她便听到易子川的声音:“将军怎么在这里坐着?”
“院子里头大多都是女眷,我进去她们难免不自在,左右也是帮不上忙的,倒不如在这里等着。”夏茂山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淡淡的说道。
“也是,本王在里头也多余的很,倒不如在这里看看风景。”易子川说着,便让秦苍将他推到夏茂山的身边。
夏茂山听着易子川的话,回头看向他:“宋大人的案子,你可还在查?”
易子川没想到夏茂山会突然问这个事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将军提起宋大人,就不怕惹祸上身。”
贪污赈灾银的罪名,最是遭人唾弃,所以在宋秦林出事以后,除了作为他侄子的易子川,再没有任何人为他说过一句好话。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又怎么会惹祸上身?”夏茂山轻叹一声,“宋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这桩案子证据确凿,完全没有可以翻案的借口,这才导致许多人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却也不敢提及,好在还有你,心心念念为他翻案!”
“这世间不都是如此,最知道他冤枉的就是那些冤枉他的人!”易子川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其实这世上哪有完全不贪的官啊,我舅舅也曾收过礼,替别人办过事,但是如果说他贪墨赈灾银,那绝对不可能!”
夏茂山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前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易子川偏头看向夏茂山,突然笑了:“本王突然很好奇,如果将军是我,会不会拼了命的为他翻案?”
夏茂山一愣,随后笑了一声:“如果我是你,我当然也会这么做,但如果我是宋大人,我却不希望你这么做!”
“我知道,将军肯定要说,他是我舅舅,他更在乎我跟我母亲能不能好好的生活,至于他,已经死了的人,就不必再为他冒那么大的风险了!”易子川轻笑,“人总是这样,站的位置不同,想法就不同,可以理解,却做不到。”
夏茂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如今的朝堂上,你盯着他,他看着你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找对方的错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死于非命,我也不例外,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只希望,我的妻女可以不受牵连。”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夏小姐做的会比我更加疯狂。”易子川突然笑了一声,“将军,你觉得呢?”
夏茂山一愣,随后苦笑着摇头:“你说的对!”
易子川看着夏茂山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夏小姐近来可还在习武?”
“学的很快,只是力量强还有所欠缺,毕竟,招式可以速成,倒是力量,就得依靠日积月累来完成了!”夏茂山想起夏简兮,不由得笑了一声,“说不定,我夏茂山虽然命里无子,但是会有一个巾帼女儿!”
“也不是没可能!”易子川看着面前的夏茂山,笑了一声。
夏茂山缓缓转过身来,随后看着易子川,认真的说道:“先帝在世时,曾嘱托你我辅佐朝政,我一个武官,那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我学不会,也不愿学,但是你,得会!你若是去江南,便是为了先帝,你也要仔细,谨慎些!”
易子川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有一日,可以从将军这张淬了毒的嘴巴里,听到关心我的话!”
“你我也算先帝留下的老人了,总不希望你,落入他人陷阱!”夏茂山走到易子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易子川感受着肩膀的重量,沉默许久以后,突然开口:“夏小姐的婚事,你可有打算?”
夏茂山挑眉,满脸戒备:“你管我女儿的婚事做什么!”
“夏家遭此劫难,说到底,就是因为先帝留下的那半块兵符!”易子川看向夏茂山,“我可听说,那康木泽至今不曾放弃,时常给你府上送信,你就不怕,再有人为了兵符,对夏小姐动手?”
夏茂山微微蹙眉,其实不用易子川说,他也知道,朝中多的是人对他家感兴趣,毕竟拖了各种关系,专门来找他说媒的人,他也是见了不少了。
先帝那块兵符,是恩宠,也是祸患。
“不如,将兵符交出去吧!”易子川突然说道。
夏茂山有些诧异的看向易子川:“你说什么?”
“既然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兵符,那你们把兵符交了出去,自然也会少了很多问题!”易子川看着夏茂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夏茂山看着面前的易子川:“先帝之所以将兵符交给我,本就是为了平衡各个世家之间的势力,若是我将这兵符交换给陛下,那便是把问题重新还给了陛下,我若是这么做,那便有亏先帝的嘱托。”
易子川盯着夏茂山看了很久:“你就不怕再有人继续盯上你的女儿吗?”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大不敬,但是先帝与我也算是称兄道弟,如今的陛下更是我看着长大的,且不论他是陛下,只说是挚友的孩子,我也做不到辜负好友的嘱托。”夏茂山摇了摇头,“你不也是如此吗?你若是做得到,又何必非要在这个麻烦的位置上坐着呢?我可记着你小时候的梦想,可是做一个闲散王爷。”
易子川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信守承诺,答应过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夏简兮听着他们的话,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恍惚。
她一直都知道,不论是兵符,还是她的婚事,对父亲而言都他心中的负累,但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父亲不愿意将这个重担丢出去,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而是来自兄弟的嘱托。
听了半晌墙角的夏简兮抬脚走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两人很默契的闭上了嘴。
夏茂山一回头就看到走出来的女儿,他先是一愣,随后才开口问道:“里头可是都收拾好了?”
“快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装车了!”夏简兮轻声说道,“他们来的时候身上面只有一身衣服,如今要换个地方了,行李依旧少得可怜。”
夏茂山点点头,面色沉重,良久,才安委般的开口道:“如此也好,过去的那些东西没有便没有吧,总归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彻底忘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简兮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易子川的身上,她想要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却又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身份去问。
更何况,她父亲还在一旁站着。
夏茂山瞧着夏简兮的表情,不由蹙眉:“可是里头出了什么事?”
夏简兮摇了摇头:“方才,遇见了一个差点被逼疯的苦命人,心里不晓得为什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