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
牛宏轻轻喊了声,试图打断张巧英的哭泣。
哪知他的声音未落,张巧英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双肩不停的耸动,泪水从指缝中滴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其实张巧英的年龄比起牛宏,也大不了几岁。
同样的青春年华,不同样的是她已经养育了两个孩子,已为人妇,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男人,
房子被焚毁,男人在县人民医院状况不明,带着两个孩子的她,几乎已经走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现在牛宏对待她,又是这种若即若离、敬而远之的态度,张巧英那颗敏感而又脆弱的女人心。
彻底承受不住如此的煎熬,当着牛宏的面禁不住失声痛哭。
牛宏看着眼前的一幕,茫然失措。
想开口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好坐在那里静静地陪着。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张巧英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从袖口处取出一块棉布做成的手绢,擦掉脸上、手上的泪水,冲着牛宏嫣然一笑。
“宏弟,嫂子当着你的面哭一哭,心里舒畅多了。”
“嫂……,是不是我刚才有哪句话说得不对,或者是冒犯了你,才让你如此难过?”
这句话,牛宏说的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个说不好,再引得张巧英伤心。
张巧英凄然一笑,回应说,
“没有,宏弟你不用多想,我见到你,单纯的就是想哭,没别的。”
“嗯呐。”
牛宏顺着张巧英的话,回应了一声,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宏弟,来,上炕陪嫂子坐会儿!”
张巧英用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炕沿儿,主动发出邀请。
牛宏微微一笑,没有动弹,嘴上说,
“嫂,我今晚准备去黑龙江钓鳌花鱼,你猜猜我能钓上来多少条鱼。”
牛宏连忙岔开了话题。
“钓鱼?还晚上去,宏弟你没事儿吧?”
张巧英被牛宏的话题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牛宏微微一笑,说道。
“嫂,你们这几天吃的鱼,都是我从松花江里钓上来的呀,也是在晚上。”
“啊!宏弟,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和你一起去体验一下钓鱼的乐趣。”
说话间,张巧英的情绪明显好转了很多。
牛宏淡淡地一笑,
“嫂,你不在家,栓宝、二丫谁来照顾他们啊?把他俩单独留在家里,你放心啊?”
“是啊……”
张巧英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我可以拜托杜老师帮我照看孩子。”
“杜淮茹?”
牛宏惊诧的不是杜淮茹这个人,而是张巧英的疯狂。
她竟然真的舍得将孩子放在家里,跟着自己外出去钓鱼,这种疯狂,真的是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牛宏哪里知道?
在张巧英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她不愿成为别人的累赘,她要倚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养活孩子。
和孩子暂时的分开,只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你让杜老师帮你看孩子,倒不如让姚老师帮你。”牛宏煞有介事的帮助张巧英出主意。
“不,姚老师晚上要帮鲜花学习功课,杜老师晚上没什么事情,而且她很喜欢小孩子。”
“哦,那好吧。”
牛宏无奈地应了一声,心中很奇怪,自己怎么就这样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张巧英的请求了呢。
没等他想清楚自己思想变化的原因,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邦邦邦,”
“来啦,”
牛宏答应一声,从座椅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只见牛满仓、牛狗剩、牛门墩整齐的站在门口。
目光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他们的身后,站着牛天才、牛胜利和牛向东、李翠花四人。
牛宏看得不由得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牛家屯的领导们全都聚齐了。
“哎呀,牛宏,不请我们进屋坐坐吗?”
牛满仓的话音刚落,就听牛狗剩说道。
“牛宏兄弟,我们在学校门口等着你。”
说完,勾着牛满仓的肩膀,搭着牛门墩的背,向着外面走去,顺便还给牛天才递了个眼神儿。
牛宏看着神神叨叨的牛狗剩,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拐过一个墙角,牛满仓挣脱牛狗剩,不解地问道,
“狗剩子,你刚才拉我干什么?”
“呵呵,牛宏的房间里有股女人的味道,你没闻出来?”牛狗剩的声音很低,但是脸上的笑容却透出一股戏谑。
牛满仓闻听恍然大悟,看向牛狗剩说道。
“嗯呐,我还真没闻出来,你不亏叫狗,鼻子就是好使。”
牛满仓刚说完,屁股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脚。
半小时后,
牛宏带着张巧英出现在学校的大门口,肩膀上架着一只猫头鹰。
看到整齐排列的三架马车,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
心说,有领导参与的事情,连交通的问题也给解决了。
真不错!
当牛宏看到放在车上的凿冰工具之时,心中很是满意。
牛家屯到黑龙江最近处的直线距离是二十八公里,沿着帽儿山的边缘走大路,是五十一公里。
如果没有马车,单靠人力,百十多里的道路足够累垮一个人。
一行九人,三辆马车。
在冬日的午后,一路向北,向着黑龙江快速奔去。
北风呼啸,
一想起即将到手的大鱼,牛满仓、牛狗剩等人的心中瞬间变得热乎乎的。
路上,牛天才特意和牛宏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小声的交谈着。
“牛宏大侄子,你这次到县里去,和领导说我们屯子的事情了没有?”
“说了。”
“领导们都是啥态度,能帮我们和临江县交涉不?”
“……”
想起杨振棠对自己的忽悠,牛宏沉默了。
“临江县那些个狗操的,一个个都他娘的不得好死。”
牛天才见状,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结果,不甘心地咒骂道。
“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牛宏大侄子,你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替我们牛家屯出了这口恶气。
以后你即便是不上工,叔也每天给你记十个工分。”
牛宏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牛天才,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透着难以言表的痛苦和屈辱。
他无法想象,那一晚,牛天才在面对临江县的那些人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才让他有着如此强烈的复仇欲望。
沉吟片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