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南星!快出来!小羽找你。”
叶南星趿拉着拖鞋跑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压缩饼干。
白羽在叶母鼓励的眼神下,认命地摘下了兜帽。
“噗——!咳咳咳!”
叶南星看着那颗被轰炸过的脑袋,饼干渣喷了一地。
她捶着胸口,笑得惊天动地,眼泪都飚出来了。
“我的天!小羽!她对你做了什么?!她这是…这是跟你的头发有仇吗?哈哈哈哈!”
白羽的脸颊微微泛红,那份在张爻面前爆棚的怒火,在面对发小时,化作了浓浓的窘迫。
她把理发剪轻轻放在桌上,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南星…帮我剪了吧,剪短,清爽点就行...”
叶南星赶紧擦掉笑出的眼泪,看着白羽难得一见的窘态,心疼和好笑交织,立刻去洗手拿工具。
“…来来来,姐给你修,保证修得漂漂亮亮的!”
她一边修剪那些被张爻祸害的头发,一边忍不住碎碎念。
“唉,多好的头发啊…那人怎么能修成这样...”
白羽安静坐着,听叶南星絮叨的打抱不平,心里的那份暴躁渐渐平息下来。
只剩下对那个活宝的无奈,和对眼前发小的依赖。
叶南星拿掉围布,清扫碎发,把镜子递到白羽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快看看!姐的手艺,包你满意!”
镜中人焕然一新。
及肩短发,取代了杂乱长发,长度恰至锁骨。
白羽灵巧地将耳后两小束头发拢起,在脑后扎成一绺,其余发丝自然垂落。
这发型拉长了她优美的颈线,没了长发拖累,整个人轻盈又精神。
即便顶着平庸的伪装妆容,那份骨子里的美,依旧如蒙尘明珠,难掩光华。
白羽眼中郁气散尽,笑意清浅:“谢了,我先下去收拾她...”
她兜上雨帽严实遮住新发型,拿起剪刀步入雨中。
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一处稍平坦的泥地里,找到了正吭哧吭哧给橡皮艇补气的人。
张爻听见脚步声,一抬头,雨帽下是白羽那张画得平平无奇却眼神清亮的脸,以及…半披散的齐肩发型...
她眼睛一亮,刚想咧嘴夸一句——
“嗷——!” 一声痛呼代替了所有话语。
白羽已经精准地拧上了她的耳朵,动作快、准、带着点泄愤的力道,但又不至于真伤着。
“能耐了?嗯?跑?” 白羽的声音不高,凉飕飕的。
“错了错了!手误啊!”
张爻秒怂,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却也知道这顿“捶”是逃不掉的,干脆嬉皮笑脸地认栽。
“新发型真好看!”
白羽又没好气地在她胳膊上捶了两下,看着对方那副油嘴滑舌讨饶的样子,心里的火才算彻底消了。
“少贫!船好了没?”
“好了好了!马上就能走!” 张爻如蒙大赦,赶紧把最后一点气打足。
两人不再多话,合力将橡皮艇推入浑浊的水中,利落地翻身上船。
张爻操起桨,白羽坐在船头,小船破开雨帘,朝着基地的方向悄然划去。
“行了!快进去冲澡,记得消毒,把雨衣换上。”
路过转角一处未被淹没的高楼,白羽指了指一个尚算完整的空房窗口。
“好嘞!”张爻应声,独自闪回空间,动作极快。
出来时,她直接将洗澡的脏水泼进洪流,连浴桶也弃了,生怕给空间留下半点病菌。
恶臭的洪水,裹挟着文明的残渣翻涌。
龙卷风撕碎的广告牌在漩涡中沉浮,“世纪花园”的残破字样时而翻转。
“吱——”
未被搅碎的高层建筑,如今玻璃幕墙剥落成参差的獠牙...
露出钢筋骨架,浸泡在黄褐色的洪流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空气里堆积了多日的死亡,正急速发酵!
四十度的湿热空气,像一块浸透了腐臭的厚布,紧紧糊在人脸上。
那味道复杂得令人窒息...
像柴油混着过期豆瓣酱,和泡发的卫生巾,一起在高压锅里熬煮的怪诞腥臊。
是泡胀墙皮散发的浓烈霉味,更深处还翻滚着化粪池破裂后,飘来的沼气。
“呕——”
越靠近市区,那恶臭越具侵略性,白羽忍不住干呕起来。
“用这个,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张爻翻出两个过滤呼吸面罩,利索地替两人换掉单薄的口罩。
基地厚重的城墙,被洪水吞没了大半,只剩下约莫四米高的一截。
城门全被淹没,唯一的入口,改成了东门上方,放下的铁梯。
各式各样的船只,像垃圾一样挤在铁梯下方临时铺设的浮板周围。
绳索乱七八糟地系在,墙垛子充当的固定桩上。
城墙顶部的跑马道上,十几股浓黑刺鼻的烟雾翻滚升腾,即便在雨幕中也清晰可见。
“轰隆隆...轰隆隆...”
四面城墙上,更趴伏着无数台巨大的抽水机。
正开足马力轰鸣咆哮,粗大的排水管像巨蟒,与不断上涨的内涝搏斗。
“他们... 我去,这也行?”
张爻看着这壮烈又狼狈的排水阵仗,有些震惊。
两人小心地将船划近铁梯。
梯子转角处,一个围着厚布巾遮住口鼻,臂戴红袖箍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眼神警惕。
“唉?船没编号?身份证!把面罩取一下,例行检查!”
两人依言拉下过滤呼吸面罩,递上那两张陌生证件。
红袖箍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两人脸上、身上来回扫视。
——在这末世,证件照早已失去了意义,大多数人被苦难磨得比照片更像鬼。
“唉?大哥...这里怎么查这么严啊?”
张爻刻意压低了声线,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惶恐,同时手指极其隐蔽地在雨衣遮掩下,往男人兜里塞了几块压缩饼干。
红袖箍的手在兜里一捏,是密封包装,紧绷的脸皮立刻松弛下来,眉梢带上点笑意,将证件还给张爻。
“嗐、还不是疫病闹腾的...”他摆摆手,声音也压低了些。
“啊?疫病?!这边...这边有疫病?!”
张爻配合地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又把俩人面罩拉了上去,身体下意识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