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彬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不断起伏，他强行把那股汹涌上涌的火气压下去，可眼神仍旧冷冽不已。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余光一闪，忽然看见台上的杜铭正缓缓把话筒举了起来。
“坏了！”苏彬心口一紧，低喝一声。
李依桐身子猛地绷紧，连声音都低了八度：“怎么了？”
苏彬咬着后槽牙，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
他清楚杜铭分明是想替自己开口辩解，可偏偏在这样公开的路演场合，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都会被媒体和观众放大。
首映礼，本该是电影宣传的良机，要是此刻闹出争执，不仅会影响到影片的口碑，更可能让整个宣发蒙上阴影。
“不要冲动...”苏彬心里默念，可为时已晚。
“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
杜铭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的传开，刹那间，场内原本此起彼伏的掌声戛然而止，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投向舞台中央，他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但出乎苏彬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显露出过多慌乱，眼神依旧直视前方，语调平稳：“我想澄清一点，陆导刚才的发言，可能会让大家产生一些误会，而且和我所经历的情况也并不相符。”
这句话一出，陆洋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职业笑容，侧过头看向杜铭，声音里带着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敲打：“好啊，小杜，既然你要澄清，那就挑重点吧。”
“今天时间有限，不重要的就略过，把机会留给观众提问。”
然而杜铭仿佛没有听见，他左手紧握着话筒，指节泛白，背在身后的右手更是控制不住轻轻颤抖。
即便如此，他仍咬着牙开口：“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彬哥...也就是苏彬老师，在和陆导谈合作的时候，我就在场。”
“我们主要讨论的，其实是我这个角色的安排，而且，当时是陆导先表示对我感兴趣，并主动提出邀请的。”
“并不是苏老师在看过剧本后才...”
话音戛然而止。
杜铭愣住了，眉头瞬间拧紧，他低头轻轻一拍，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话筒彻底没了声音。
那一刻，冷汗顺着他的后背缓缓滑落。
声音被切掉了！
剧组的举动毫不留情，甚至赤裸裸的昭告现场所有人：你这话，不该说。
舞台上的空气骤然紧绷。
陆洋反应极快，立刻打起哈哈，带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哈哈，小杜，你这是误会了，当时你不是因为临时有事离开了吗？”
“那一段是我和苏彬老师单独谈的，你没在场，所以理解有偏差，这都是小事，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还顺势把手往杜铭肩上一拍，语气故作轻松。
旁边的几位主演也立刻接腔，笑呵呵打圆场：“是啊，大家别误会，小杜人直，没什么心眼，咱们还是接着提问吧。”
场下的观众有些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人低声嘀咕，也有人不明所以，只当是小插曲。
主持人脸色微微发白，手里攥着卡片的指尖发僵。
她没想到自己随手点的一个观众问题，居然搞出如此紧张的火药味。
她强挤出笑容，声音却带着不自觉的颤意：“好...好，那接下来，还有哪位观众想要提问呢？”
苏彬在心底悄然吐出一口气，但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悄然涌了上来。
他很清楚，杜铭刚才那番替自己出头的举动，意味着多大的风险。
娱乐圈从来都不缺天赋演员，缺的是乖乖听话、不会坏事的人。
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居然敢在这样星光云集的首映场合，公开质疑导演的发言，这简直是拿自己的演员生涯在赌，连退路都没留。
李依桐很快捕捉到了他情绪上的波动，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压低声音提醒：“杜铭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了，等会儿要不要...”
苏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闪过一抹冷意，随即低声回道：“我会看情况而定，幸好今天我们来了，不然真不知道杜铭接下来会被拿捏成什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台上，互动还在继续，主持人努力维持场面的热度，观众的问题一波接一波，大多还是围绕在剧本和拍摄细节上，可几乎每隔两三个问题，苏彬的名字总会被扯进来。
陆洋脸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
原本请苏彬来客串，他就打的算盘是借流量吸睛，可眼下倒好，一场首映路演，问到主创团队的人寥寥无几，几乎全在围着苏彬打转。
这让他脸色微僵，心里堵得发慌。
终于，他举起话筒，语气里透着几分暗示：“接下来，大家也可以多问问我们现场的几位主演，比如他们在这部电影里付出了怎样的努力，这才是值得大家关注的。”
“至于其他无关人员的话...最好还是少问一些。”
话音一落，主持人立马会意，笑容僵硬却迅速跟进：“是啊是啊，那我们看看，现场有没有王仟源老师或者张振老师的粉丝？哦...那边那位戴眼镜的先生。”
随着主持人一点，席中站起一位三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士，他接过话筒，神态认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张振老师。”
“之前您在《一代宗师》里就饰演过一位武学奇才，当时据说为了角色，还特意进行了武术训练，听说还拿了奖，这次在《绣春刀》中又饰演一个锦衣卫高手。”
“不知道您在拍摄时是否与苏彬老师有过切磋？在您看来，你们二位的拳脚孰高孰低呢？”
全场一瞬安静。
张振神情微微僵住，唇角抽动了一下，最后干涩的笑了笑，缓缓举起话筒：“其实...我和苏老师在片场没怎么见过面，更不要说交手了，不过嘛，论拳脚的话...应该，也差不多吧。”
话音落下，气氛微妙的凝滞了片刻。
陆洋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掌在膝盖上轻轻一顿，立刻朝主持人投去一个锐利的眼神。
主持人立马心领神会，笑声明显有些发紧：“好的，谢谢张老师的分享！那如果现场没有其他观众要提问的话，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环节...”
“等一下！”
一声冷冽的嗓音从影院最后一排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