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衙门那边有了结果。
宋锦程伙同外人偷盗宋锦绣的嫁妆,罪证确凿,判行牢狱十年。
那些地痞流氓也全部都被抓获,除了这一次偷盗抢劫的事件,还有从前作恶的事,都被翻出来,数罪并罚,罪行恶劣,全部都判了死刑。
官差们在找到他们的时候,宋锦绣嫁妆里那些东西已经被销赃换了银子,银子也被挥霍得差不多,最后宋锦绣收回手中的,连一半都没有。
她把这些东西全部变卖,拿了银子,离开了玉兰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离开之前,放走了下人,也没有和姚韵儿说,悄无声息,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姚韵儿发现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儿子下狱,女儿走了……
她以后要如何过……
她这一辈子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想相信,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翌日天明,玉兰院静悄悄的,死寂一片。
姚韵儿哭了一夜,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睁开眼睛,四周还是黑漆漆的,这般暗色,让她很不适应。
黑暗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是宋明简起床的声音。
她寻着记忆往窗外望去,似乎是呢喃,又似乎是询问:“怎么,天还没亮吗?”
听到这话,宋明简向她看过来,在看到她失神的目光,以及毫不聚焦的视线,又看向外头的天光,敲了敲床侧。
“怎么了?可是要起夜,床边放着油灯。”
若放在前几日,姚韵儿的话,定然是冷冰冰的,但是眼前漆黑的世界,让她有些害怕,身边的宋明简给了她几分安全感,她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温度。
宋明简又敲了两下床侧,姚韵儿皱起眉头:“今夜怎么星星也没有,太黑了。明明快十五了,明儿可是要下雨。”
宋明简闻言,抓起桌上一个杯子,直直向着窗户扔过去。
窗口传来砰的一声,姚韵儿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来处看过去。
她的眼神依旧涣散,毫无聚焦。宋明简看了一眼明亮的窗户,心中知道:
姚韵儿眼睛瞎了。
他的心中升起一抹爽利的感觉。还有一抹心安。
爽利的是姚韵儿遭了报应,心安的是以后他跟姚韵儿是平等的。
他把姚韵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看向姚韵儿的腿,寻思着是不是也要把它砸断?
如此,她便只能依附着他,不能对他颐指气使,也不能离开他。
但是……,若把它砸断了,自己还得照顾她,想到这里,宋明简放弃了这个打算。
只是,姚韵儿虽然眼睛瞎了,但长相还算清丽,若她想要离开,也能找到愿意接纳的人。
宋明简看着姚韵儿,挪开目光,起身,拄着拐,去了厨房,回来之后,手中拿着菜刀。
在不动和砸断之间,选择了砸瘸。
玉兰院厢房,寂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姚韵儿凄厉的叫喊。
宋明简面不改色,绑住她的手,坐在她身上,按住她,用刀划花了她的脸。
姚韵儿又哭又叫,宋明简都像没听到,继续手中的动作,姚韵儿痛得昏死过去。
宋明简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又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面容。满意的丢下了刀,去厨房开始熬粥。
从此之后,他依旧是姚韵儿的神,姚韵儿依旧没他不能活,也不能离开他。
……
夏莺说起玉兰院的事情,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二爷还真是心狠手辣。
“虽说姚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种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这姚夫人,哼,也算恶人有恶报。”
秋桐接话道:“可不是嘛,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云非晚刚刚打完一套拳法,坐下来歇息,听着她们说这个事,端起桌上的茶喝。
若不是现在还用得着姚韵儿,宋明简绝不会让姚韵儿活着。
只不过他现在自身难保,也难自食其力,有个人在身边帮衬,总比他一个人要好得多,所以才留了姚韵儿一命。
但是虽然留了姚韵儿一命,却又不希望姚韵儿有出路,更不想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便用这种方法将人绑死在他身边,既报了仇,又能让姚韵儿为自己当牛做马。
他不过就是个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自己,自私自利的虚伪小人。
他恨姚韵儿,却也需要姚韵儿。
这样也挺好,这二人,以后便痛苦的活着。
二人相互陪伴,相互折磨。
相看两厌,却又分不开,散不掉。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诛心的报应。也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夫人,二爷如此对待姚夫人,姚夫人若寻死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看着点,现在他们那种“好日子”可不能让姚夫人轻易便逃了,得要好好的被折磨摧残几十年才好呢。”
夏莺愤愤。
云非晚摇摇头:“不必,宋锦程还在牢里,姚韵儿哪怕熬,也会熬到宋锦程出狱。还有宋锦绣,姚韵儿总要知道她的消息的,要不然死都不会安心。所以,无论接下来怎样的日子,姚韵儿都会忍受着。
“而她现在对宋明简又没有任何威胁,两人且就这么相互折磨着吧。
“把去玉兰院的门封了。”
“是。”
云非晚重新沐浴过,换了一套衣裳,然后去了小佛堂。
重生归来,她便让曲嬷嬷立了个佛堂,只是之前从未去过。
今日,终于大仇得报,也算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云非晚站在佛堂前,上了三炷香。
为自己。
为从前的那个自己。
从前是蠢也好,是傻也好,是她无心也好,是她太过信任别人也好……,如何都好,以后,她都不去想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接受。
改正过来,以后不要再犯。
而不是怨天尤人,困囿自己。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改变,好的不好的,都是自己的来时路。
从前她与人为善没有错,对大嫂恭敬,对夫君体贴,对儿子尽心尽力,对府中负责,每一样都没有错,错的,是她遇到了不好的人。
人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来挑剔伤害自己,因为人生很长很长。
她确实被欺骗被蒙蔽了十六年,但是她未来,还有接下来的十六年。
爱和错都在这里,这是真正爱自己的表现。
这是从小父亲便教过她的道理,只是,从前不懂。
父亲说希望她永远不会懂,那时候她无知困惑,现在才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人生就是如此,有些南墙非要自己去撞,有些错,非要自己犯过。
她最大的幸运,就是明白:人应该允许自己犯错,允许自己踩坑。
然后,陪着自己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