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咎看了一眼那昏迷的贼首:
“在下因幼年溺水,昏睡床榻数年,本来并无仇人。
不过前些日子,当街遇到莫东县县尉之子郑晖杀人,因此仗义执言,令其下狱。
那县尉郑通在莫东县颇有势力,平日里多招募亡命之徒充作打手。
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人,会在临近落鹰关的官道上对我下手。”
赵辰听的恍然大悟:
“我之前曾听闻东拓郡公一族之中,有人昏睡数年,原来是你啊!
这些人看来都是冲着贤弟你来的,那便交由贤弟处置!”
严无咎想了想,郑通既然敢派人来截杀自己,一旦将人犯押送回莫东县,恐怕对方只会选择鱼死网破。
“我等此行是前往雍京,此事既然赵大哥你遇上了,麻烦顺路押送这些贼人一起前往落鹰关,同时我这边也会传信家父。
无论这些贼人是否郑通所派遣,但数十亡命之徒,敢如此嚣张,那便需要禹州上官仔细盘查方可。”
赵辰不由连连点头,只感觉这小娃娃年纪虽然小,但武艺绝伦,且行事成熟。
此事只有闹大了,让莫东县之外的禹州官员都知道,才能彻底查清。
否则一旦严无咎选择将人押送回莫东县,以郑通在本地的耳目,必定会选择鱼死网破,在上面来人探查之前,就想法子将这些俘虏杀人灭口,以消除证据。
当下两队人马结伴同行,严洛让孔宿骑马立刻返回莫东县传信,他则和赵辰一起朝着落鹰关而去。
赵云当年在蔡州观水城任职,之后又积累功勋,调任雍京,爵位也从商县县子步步高升为县公,以高寿去世之后,被追封为商国公。
赵家如今也是秦国将门,在之前的宫变中坚定不移的支持太子一党,因此如今颇受重用。
赵辰是赵家这一代出类拔萃的子弟,年仅十七便做到了禹州正七品巡防校尉之职,这次是正值休沐,因此在附近山林之中带人打猎,这才偶遇严无咎等人。
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严无咎也看得出来,赵家门风不错。
赵辰身为赵家嫡子,祖辈功勋卓着,商国公的爵位一直存续到其父亲身上,并没有隔代降爵,但赵辰却毫无架子,待人处事如沐春风。
严无咎虽说是宗室子弟,但其父并无爵位,官位也只是区区七品县令。
赵辰年纪更长,却和严无咎平辈论交。
抵达落鹰关时,赵辰让人将莫老三等人下入关城大牢,挽留严无咎先住一晚,他则立刻去禀报上官。
落鹰关如今也和数十年前大不相同,关城更为雄壮,不过关门大开,往来客商稠密,贸易繁荣。
落鹰关守将杨开俜,祖上乃是太宗皇帝亲卫大将出身的杨延嗣,和赵家关系匪浅。
听到赵辰来报此事,也颇为重视。
虽然杨开俜只是落鹰关守将,但禹州治所在临川,偏向北漠关外东面,而落鹰关这一带的防御事宜,他也要负上责任。
之前赤巾贼这几年虽然频频出没在关外,但多在北湖附近出没,这还是第一次跑到自己眼皮底下。
严无咎怎么说也是县令之子,宗室子弟,一旦出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杨开俜见了严无咎,又让麾下审讯高手审问了那莫老三等贼人,得到一份详实的供词。
随后杨开俜立刻派人前往临川城,上报禹州州牧,并让赵辰带着赵家私兵,先行前往莫东县配合县令严杵,准备擒拿郑通。
至于郑家那什么山阳郡郡守的妾室女儿,这种人脉在杨开俜眼里,屁也不是。
毕竟郡守是正四品官员,杨开俜这个落鹰关守将也一样是正四品,后者还有祖上传下来的县男爵位,大家还不在一个州。
不过杨开俜和严无咎这一见面,也感觉此子虽然看起来年幼,但却口齿清晰,言谈举止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
知道严无咎此次是前往雍京浑河学宫求学,也手书一封家书,请严无咎捎带给位于雍京的杨家。
这算是不着痕迹的人脉拓展,严无咎自然心知肚明,欣然答应。
在落鹰关盘桓数日之后,严杵传来家信,有落鹰关这边协助,临川那边的禹州州牧在接到驰道传信的第一时间,便派人迅速抵达莫东县,配合赵辰麾下将士,一起抄了郑通一家。
严杵搜出郑通与赤巾贼,还有禹州前任长史暗中勾结的书信,总之郑家这次已经是彻底死翘翘了。
禹州州牧乃是普通百姓科举出身,背景并不深厚,之前严杵曾经数次弹劾郑通,但都被其麾下长史借故驳回。
郑通如此胆大包天,多多少少也有州牧和刺史没有察觉的过错。
因此禹州州牧在案卷之中大书特书严杵功劳,严杵这边,也暗示严无咎,此次他已经奏报州牧等人在此事上也是居中统筹,故意放任郑通露出马脚。
一来清除郑家这个毒瘤,二来也是顺便获取前任禹州长史的罪证,可谓一举两得。
说白了,州牧给严杵抬轿子,严杵也顺便给州牧他们掩饰过错,大家你好我也好。
严无咎也没多说什么,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这一世的便宜父亲显然不是那种只懂得清正廉明,却不知变通的直肠子。
等孔宿匆匆返回之后,严无咎又歇了半日,次日清晨,便向杨开俜请辞。
此次前往雍京,会在山阳郡沣水渡口坐大船,顺水而下,便可直接抵达雍京以南的渡口。
山阳郡那位郡守,直接将郑家妾室绑了派人送到严无咎面前,任凭处置。
果然,什么妾室,在这种大人物眼里只不过和玩物一般,又哪里会因此得罪禹州官员。
可笑那郑晖之前在大牢之中还不断叫嚣,自以为能够躲过一劫。
哭的梨花带雨的郑家女子,严无咎也懒得理会,直接谢过山阳郡郡守的好意,让对方将人带回去。
人家给你面子,你不能真不管不顾,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上了渡船,马车则由孔宿这次临时带来的几名白氏奴仆送回莫东县。
青雀则直接上船,享受豪华马厩加优越照顾,毕竟严无咎可是加了钱的。
严无咎当年曾经获取甘宁水战天赋,坐在船上如履平地,倒是孔宿、小五等人显然有晕船的毛病,在船上吐的稀里哗啦。
一路无事,大船经过大泽湖,严无咎看着湖面上渔船密布,两岸村镇比数十年前多了许多,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日晌午时分,船只抵达渡口,孔宿又连忙找了车马行,租了两辆马车,赶在傍晚时分,抵达雍京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