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补给点被烧成一片焦土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苏军海兰泡指挥部的脸上。
巴甫洛夫上校,那个负责清剿这片区域的白熊军指挥官,听完败退军官结结巴巴的汇报,气得脸膛发紫。一群土匪,坐着破木筏子,用一种会喷火的怪东西,就把一个戒备森严的补给点给端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巴甫洛夫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地图上的小旗子都跟着跳了起来。他指着那个低着头的河防军官,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们的巡逻艇是纸糊的吗?你们的重机枪是烧火棍吗?让一群连船都没有的土匪,在眼皮子底下把我们的物资烧光了?!”
他喘着粗气,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皮靴踩得地板咯吱作响。更让他恼火的是,天气转暖,冰面已经彻底靠不住了,大块大块的冰排顺流而下,别说坦克,人走上去都得掉进江里喂鱼。那帮土匪利用刚刚解冻的河道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而且要用最狠的方式!他要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土匪知道,白熊军的怒火是什么滋味!
“命令!”巴甫洛夫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凶狠,“那帮土匪既然敢玩水,我们就让他们死在水陆之间!立刻集结所有能动的坦克和摩托化步兵,沿着河岸公路,给我碾过去!”
他指着地图上蜿蜒的河道:“同时,命令内河巡逻队,所有还能开动的炮艇、铁壳船,全部出动!顺着河道往下压!我要陆地上的钢铁洪流和河面上的炮火,把他们像夹核桃一样,彻底碾碎!”
一个参谋小声提醒:“上校同志,河岸道路因为融雪,很多路段非常泥泞,坦克行进恐怕会……”
“那就给我铺路!给我填!用木头,用石头,用任何能找到的东西!”巴甫洛夫咆哮道,“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看到我们的坦克炮口,顶在那些土匪的脑门上!”
黑风寨临时指挥部。
气氛有些压抑。冷雨快步走了进来,神情严肃。她将一张刚译出的电报递到正在看地图的林好面前。
“大帅,情报确认了。”冷雨的声音压得很低,“苏军正在大规模集结。陆地上,至少一个坦克营和大量摩托化步兵正沿着河岸公路向我们逼近。水路上,他们也集结了十几艘炮艇和巡逻船,准备协同进攻。”
林好接过纸条,眉头紧锁。
水陆夹击?这可比单纯的坦克冲锋麻烦多了。
王大彪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腰间的驳壳枪,嗓门震得屋顶的尘土都往下掉:“大帅!怕他个球!他来陆上的,俺就带弟兄们扛着炸药包去炸他龟儿子坦克!他来水上的,俺就坐着木筏子去干他娘的炮艇!”
“不行。”林好摇了摇头,“这次敌人是有备而来,坦克旁边肯定跟着步兵,我们的弟兄扛着炸药包冲不上去。水面上,木筏子更不是炮艇的对手,硬碰硬就是送死。”
他盯着地图,手指在河口镇和蜿蜒的河岸线之间来回滑动。河岸公路……泥泞……河道……冰块……
一个歪歪扭扭,但又似乎可行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敌人想利用水陆夹击的优势,那我就把他们的优势变成劣势!
林好把王大彪和陈博文叫到了河边。
初春的河岸,化了雪的黑土地被泡得软烂,一脚踩下去,半个脚脖子都能陷进泥里。
“彪哥!”林好指着那片泥泞的河滩和旁边的道路,“敌人不是想让坦克开过来吗?咱们就让这条路,变成坦克的坟场!带人去,把附近所有能找到的水,都给老子引到路上去!再多挖些坑,让这片地烂成一锅粥!我要他们的坦克开进来,就像陷进沼泽里一样,动都动不了!”
王大彪听得一愣,随即一拍大腿:“哎呀妈呀!大帅您这招损!俺喜欢!把路变成烂泥塘,淹死那帮铁王八!好嘞!俺这就带人去挖沟放水!”
他又转向陈博文:“老陈,水路上的敌人也不能让他们舒坦了。河里不是还有很多大冰块吗?再给我找些大木头,砍了,晚上偷偷扔河里!就在河道拐弯或者变窄的地方,给他们弄些障碍!再把咱们的‘水飘火油雷’用绳子绑在木头上,或者干脆藏在冰块后面,等他们的船过来了,给他们来个大惊喜!”
陈博文推了推眼镜,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又慢慢舒展开。他明白了林好的意图。这不是要硬碰硬,而是要利用环境,制造混乱,迟滞敌人。
“大帅,这个方法……虽然很土匪,但理论上可行。”陈博文难得地没有反驳,“制造泥泞地带可以有效限制重型装备的机动性。在河道设置障碍物,配合爆炸物,确实能对敌人的小型舰艇造成威胁。我马上去计算木材的浮力和水流速度,确定最佳的布设点。”
命令下达,整个黑风寨又一次行动起来。
大批的士兵拿着铁锹和镐头,在河岸公路上热火朝天地挖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渠。他们把附近小溪的水流引过来,将整片区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还有些人,则在夜色的掩护下,将一棵棵大树砍倒,费力地推入冰冷的河水中。
李墨涵闻讯赶来,看到这番景象,当场就呆住了。随即,他浑身颤抖,激动得无以复加。
“妙啊!实在是妙啊!”李墨涵扶着眼镜,看着那些正在“毁路”和“堵河”的士兵,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几步冲到林好面前,声音都变调了:“大帅!学生明白了!您这哪里是在挖沟!您这是在效仿古之圣贤,改易山河,布下风水大阵啊!”
他指着那片泥泞的土地:“此乃‘以水克金’之势!苏贼坦克属金,其性刚猛。大帅引来天河之水,化百里坚土为泽国,正所谓‘金沉水底,锐气尽消’!此为‘困龙之局’!”
他又指向那漂浮着木头和冰块的河面:“而这河中之木,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八门金锁’之阵!苏贼炮艇若敢闯入,必将迷失方向,首尾难顾,为我军所乘!此乃‘水淹七军’的现代版!”
他掏出小本本,笔走龙蛇:“不行,此等经天纬地之谋,必须昭告天下!就叫…《元帅引水化龙,巧布八阵图!静待苏贼入瓮!》”
周围的士兵们听着李先生这番高深莫测的解说,再看看眼前挖泥坑、扔木头的活计,顿时觉得自己的工作无比神圣起来,看向林好的眼神里,敬畏之外又多了几分狂热。
林好听得嘴角直抽抽,心想我就是想弄点泥巴糊住坦克轮子而已,怎么就跟风水八阵图扯上关系了……
他叹了口气:“唉,这不科学,但现在,就得这么土匪下去……”
两天后。
苏军的攻势如期而至。
河岸公路上,坦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黑压压的步兵跟在坦克后面,气势汹汹。
带队的苏军坦克连长伊万,从坦克的观察窗里看着前方的道路,眉头越皱越紧。情报里平坦的公路,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看不见底的烂泥塘,水面上还漂着一层恶心的绿藻,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变成沼泽?”伊万通过喉部送话器,对着后面吼道,“命令工兵!前出探路!其他人,警戒!”
就在他的坦克小心翼翼地试图绕开一片最大的水洼时,履带猛地一沉!
嘎吱——
整个坦克向一侧倾斜下去,半边身子都陷进了粘稠的泥浆里,无论引擎如何咆哮,履带如何空转,都再也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在黑龙江的水道上,苏军的巡逻炮艇编队也遇到了麻烦。
河道在拐弯处变得异常拥挤,巨大的浮冰和横七竖八的圆木堵塞了大部分水路,水流变得湍急而混乱。
“小心!前面有障碍物!”艇长高声喊道。
就在一艘炮艇试图从两块浮冰之间挤过去时,旁边一根看似普通的圆木下面,猛地爆开一团火光!
轰!
“水飘火油雷”被引爆了!火焰和爆炸的冲击波掀起巨浪,狠狠拍在炮艇的侧舷上!
水陆两线,苏军的攻势刚刚开始,就陷入了林好用泥巴和木头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惊喜”之中。一场混乱而又充满“土味智慧”的阻击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