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从地狱深渊吹响的复仇号角,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那是玄甲破阵独有的冲锋号令!在苏定方那柄高举的、染血马槊的指引下,原本深陷重围、苦苦支撑的玄甲重骑,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
“玄甲——破阵——!锋矢——向前——!!!”
各级队正、旅帅的咆哮如同滚雷,在钢铁堡垒中炸响!最外层的盾墙瞬间收缩、变形!厚重的方形大盾被迅速传递到阵型最前方,层层叠加,形成一道倾斜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厚重楔形!盾与盾之间,早已蓄势待发的丈八马槊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猛地从预留的缝隙中狠狠刺出!整个军阵在极短的时间内,由防御的圆阵,悍然转变为进攻的锋矢!如同一柄淬火千年的黑色巨锥,锥尖直指——那面因论莽罗支坠马而陷入短暂混乱的雪豹大纛!
“杀——!!!”排山倒海的战吼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整个锋矢阵动了!以苏定方为最锋锐的箭镞,所有玄甲士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无视侧翼和后方疯狂涌来的弯刀与箭矢,如同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气势,向着吐蕃中军心脏地带——狠狠凿了进去!
“挡住!挡住他们!”吐蕃军官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组织起新的防线。然而,主将坠马、帅旗动摇带来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前排的吐蕃重步兵被那密集如林的马槊和钢铁楔形盾墙撞得人仰马翻!沉重的盾墙如同移动的城墙,无情地碾压着一切敢于阻挡的血肉之躯!马槊每一次整齐的突刺,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玄甲士兵沉默地前进,挥刀劈砍着从盾墙缝隙中挤进来的敌人,用身体填补着被撞开的缺口!他们所过之处,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上犁开一条由断肢残骸和破碎兵器铺就的血肉通道!直扑那面摇摇欲坠的雪豹大纛!
“护住将军!护住大纛!”论莽罗支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带着最后几十名死忠亲卫,死死围住坠马重伤、血流如注的论莽罗支,试图组成一道人墙。然而,面对玄甲破阵这凝聚了帝国最强铁血意志的决死冲锋,这点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死开!”苏定方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他手中马槊如同怒龙出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刺穿一名试图阻挡的亲卫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那亲卫的尸体,狠狠撞向后面的护卫!人墙瞬间被撕开一道缺口!苏定方毫不停留,战靴踏着粘稠的血浆,马槊横扫,又将两名扑上来的亲卫拦腰斩断!他如同一尊浴血的战神,势不可挡地突入核心!
那面巨大的雪豹图腾黑色大纛,就在眼前!旗杆下,几名吐蕃旗手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却依旧死死抱住旗杆。
“断——!!!”苏定方须发戟张,双臂肌肉虬结,将全身的力量和十三载的屈辱与怒火,尽数灌注于手中马槊!槊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狠狠劈砍在粗大的旗杆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坚韧的硬木旗杆应声而断!巨大的雪豹大纛发出一声悲鸣,如同被斩断头颅的巨兽,带着沉重的绝望,缓缓地、不可挽回地向地面倾倒!
象征着吐蕃统帅权威、凝聚着三万铁骑军魂的帅旗——倒了!
“帅旗倒了——!!!”
“论莽罗支将军死了——!!!”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吐蕃军阵!无论前军后军,无论重骑轻骑,只要还能看到中军方向的士兵,在看到那面象征着胜利和希望的雪豹大纛轰然倒塌的瞬间,所有的勇气和斗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溃败的绝望!
“败了!败了!快跑啊!”
“唐人魔鬼来了!”
兵败如山倒!失去了指挥核心和军魂的吐蕃大军,瞬间炸营!士兵们如同无头的苍蝇,哭喊着、推搡着,丢盔弃甲,只想逃离这片吞噬生命的修罗场!建制彻底崩溃,人挤人,马撞马,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吐蕃大军,崩溃了!
灼热!令人窒息的灼热!
那柄烧得通体赤红、头部呈五瓣梅花状的烙铁,距离上官婉儿苍白如纸、沾着血污的脸颊,已不足一寸!烙铁上散发出的恐怖高温,扭曲了空气,燎焦了婉儿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发出“滋滋”的微响和蛋白质烧焦的臭味。皮肤已经能感受到那毁灭性的热浪,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她的神经末梢!
婉儿被迫仰着头,陈玄礼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动弹分毫。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烙铁赤红表面上跳跃的火焰纹路,看到陈玄礼眼中那混合着残忍、快意和一丝变态欣赏的冰冷目光。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毁容…对于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曾以才貌名动天下的女子,这是比死亡更残酷的刑罚!这烙印一旦落下,不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是尊严的彻底践踏,是灵魂上永恒的耻辱印记!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蝶。一滴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屈辱、不甘和深深的绝望,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滴在陈玄礼沾满血污的手背上。
“啧啧,哭了?”陈玄礼感受到那滴泪水的温度,脸上的狞笑更盛,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昭容娘娘也会怕?放心,就一下,很快…”他故意将烙铁又逼近了半分,灼热的气浪几乎要舔舐到婉儿细腻的肌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烙铁即将触碰到婉儿脸颊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地牢厚重的铁门外炸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坚固的铁门仿佛被攻城巨槌狠狠撞击,整个门框都剧烈地摇晃起来!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陈玄礼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惊怒!他猛地扭头看向牢门方向!手中的烙铁也下意识地停滞在婉儿脸前寸许之处!
“保护将军!”两名狱卒也吓了一跳,慌忙拔出腰刀,紧张地指向剧烈震动的牢门。
“砰——!!!”
又是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厚重的铁门再也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力量,门轴处发出刺耳的呻吟,整个门板向内猛地凹陷、扭曲!随即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中,轰然向内倒塌!重重砸在潮湿的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手持一柄沾满鲜血、沉重无比的开山巨斧,如同魔神般堵在了破碎的牢门口!他身上的明光铠布满刀痕箭孔,脸上溅满血污,须发戟张,一双环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火焰!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就锁定了牢房内、手持烙铁、捏着婉儿下巴的陈玄礼!
“陈——玄——礼——!狗贼!放开昭容——!!!”
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裹挟着无边的杀意和狂暴的力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地牢!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尉…尉迟…恭?!”陈玄礼看清来人,瞳孔骤然收缩如针,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手中的烙铁“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脚边的污水中,发出“嗤”的一声响,冒起一股白烟。
“噗——!!!”
又是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刺目金红色泽的鲜血,如同岩浆般从李琰口中狂喷而出!鲜血溅落在幽蓝的玄冰上,发出更加剧烈的“嗤嗤”灼烧声,蒸腾起大片的血雾!硫磺般刺鼻的气味瞬间浓烈了数倍!
他蜡黄的脸庞上那抹病态的潮红,如同回光返照般瞬间变得赤红如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仿佛体内有一条狂暴的火龙在疯狂肆虐,要将他从内而外彻底焚毁!刚刚有了一丝颤动迹象的眼皮,此刻死死紧闭,甚至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深深凹陷下去!刚刚撬开一丝缝隙的意识,再次被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阳毒洪流狠狠冲垮、淹没!
“贵人——!!”冰窖入口处,正挥刀死战、身披数创的苏烈,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喷血声,目眦欲裂,发出泣血般的悲呼!巨大的心痛和恐惧几乎让他握不住刀!陛下…陛下正在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炼狱之苦!
而冰台之上,随着这第二口蕴含着恐怖阳毒的金红毒血喷出,那玄冰深处原本就光芒大炽的赤金怒龙图腾,仿佛被这至阳至烈的毒血彻底点燃、激怒了!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冰窖深处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如同沉睡的巨龙被亵渎了逆鳞,发出了震彻寰宇的愤怒咆哮!
嗡鸣声中,玄冰深处那赤金怒龙图腾的光芒,陡然间暴涨了十倍!百倍!整个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怒龙昂首,龙目圆睁,龙爪遒劲欲裂冰而出!赤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温暖柔和,而是变得无比炽烈、无比霸道!如同正午的烈日坠落冰渊,将整个冰窖映照得一片赤金,纤毫毕现!冰窖内那万年不化的刺骨寒气,在这煌煌烈阳般的赤金光芒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退散!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镇压天地、涤荡一切邪祟的煌煌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冰窖入口处,正疯狂进攻的吐蕃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龙吟威压和炽烈光芒狠狠击中!冲在最前的几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翻白,直接软倒在地,生死不知!后面的士兵更是如同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丢下武器,连滚爬爬地向台阶上逃去!那煌煌神威和炽烈光芒,对他们而言,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
就连死战不退、浑身浴血的苏烈,也被这浩瀚磅礴的威压和光芒冲击得心神剧震,蹬蹬蹬连退数步,背脊重重撞在冰窖内壁上才稳住身形!他惊骇地望向冰台方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
就在这赤金光芒暴涨、龙吟威压横扫一切的瞬间!
冰台之上,那一直紧闭双眼、深陷痛苦深渊的李琰!
他那剧烈痉挛的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定住!
他那死死紧闭、深陷下去的眼皮,如同被这赤金烈阳的光芒强行撑开!
刷——!
李琰的双眼,骤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