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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御前军议

烛火在巨大的牛皮地图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代表大食东征军的粗重黑线映照得如同噬人的巨蟒,死死缠住安西四镇的位置。驿卒的血在帅案前的地毡上洇开暗红的印记,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墨香和硝石气息,压得帐内几乎令人窒息。

哥舒翰须发戟张,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铺在膝上的关隘布防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位以悍勇闻名的老将,此刻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里翻滚着惊涛骇浪。十万大食军!这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早已被叛军围攻绷紧的心弦上。他沙哑着嗓子,每一个字都像从磨刀石上刮下来:“陛下…安西…悬了!夫蒙灵察那点兵,在泥婆罗搅个天翻地覆已是极限,如何挡得住阿布·穆斯林的十万大军?疏勒一破,于阗、龟兹…只怕…只怕连烽火都点不起来就要陷落!河西走廊…危矣!一旦大食人锁死玉门关,断了我们和西域最后的联系,再与吐蕃、回纥勾连…我大唐…我大唐的脊梁骨…就真要被敲断了啊!”

李光弼沉默地站在一旁,身姿依旧挺拔如标枪,但紧锁的眉头和微微抿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沉重。他盯着地图上河东方向那团混乱的标记——史思明的叛军、阿史那敏的拔野古狼骑、移地健的回纥鹰旗,如同几股污浊的洪流搅在一起,正对着潼关的侧后虎视眈眈。“哥舒老将军所言极是。安西若失,如断我一臂。然…眼前潼关之困未解,河东门户洞开,若再分兵西顾,恐…两头落空,满盘皆输!”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道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帐内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李琰那张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的脸。他没有立刻回应两位重将的忧虑,只是缓缓踱步到帅案前。驿卒冰冷的尸体已被亲卫无声地抬走,地上只余那片刺目的暗红和那个沾血的铜筒。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冷的铜筒表面,沾上一点尚未完全干涸的黏稠,那触感如同西域将士滚烫的血液。

李琰的脑海中,后世的记忆碎片与眼前的地图激烈碰撞。大食东征…阿巴斯王朝的扩张野心…呼罗珊军团的凶悍…安西都护府的悲歌…这些名词在他脑中翻滚,最终沉淀为冰冷的判断:哥舒翰和李光弼的担忧,都是实情。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自乱阵脚!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哥舒翰和李光弼焦虑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冷静力量:“两位老将军,忧国之心,朕深知。然,安西之危,看似死局,未必不是…撬动全局的支点!”

他几步走回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代表拔野古和回纥联军的那团混乱标记上。

“史思明、阿史那敏、移地健!这三条毒蛇缠在一起,都想咬我潼关这块肉!可他们…当真是一条心吗?” 李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洞悉的弧度,那是属于穿越者的、俯瞰棋局的锐利。

“阿史那敏要的是范阳!是血仇!她阿爹磨延啜死在范阳城下,她做梦都想打回去!河东?不过是她暂时歇脚的跳板!这女人性子烈,像草原上的母狼,护食得很!谁碰她的猎物,她就跟谁龇牙!”

“移地健呢?” 李琰的手指移到回纥鹰旗上,“这小子刚坐上他老子的位置,位置还没坐热乎呢!他想要的是威望!是证明自己不比他爹差!是重现回纥汗国的荣光!长安的财宝,河东的土地,都是他想要的肥肉!可他也怕…怕阿史那敏这条母狼坐大,反过来咬他一口!白狼水那点盟约?哼,不过是两张随时能撕破的羊皮!”

“至于史思明…” 李琰的手指狠狠点在叛军黑旗上,带着刻骨的恨意,“老狗一条!粮道被断,沁水仓烧了,雀鼠谷吃了大亏,现在全靠田承嗣在河东刮地皮续命!他做梦都想打通潼关,拿下长安,用李唐的金銮殿给他那‘大燕’垫脚!可他现在…最怕什么?最怕后院起火!最怕胡虏盟友反水!他输不起!”

李琰的分析如同庖丁解牛,精准地剖开了敌人看似强大的同盟下那脆弱不堪的本质。哥舒翰和李光弼脸上的凝重渐渐被一种惊愕和思索取代,他们看着年轻的皇帝,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那看似平静外表下运筹帷幄的锋芒。

“所以!” 李琰猛地一拍地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夫蒙灵察破泥婆罗、斩其王的消息,是给阿史那敏看的!是告诉她:吐蕃后院起火了!论莽罗支自顾不暇了!她朝思暮想的范阳…东边的门户…空了!她还有心思在河东跟史思明磨蹭?她不想着立刻挥师东进,夺回她爹的埋骨之地?!”

李琰的手指又猛地戳向大食东征军那条粗重的黑线。

“而大食十万大军叩关安西的消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冷酷的煽动性,“是给移地健看的!是告诉他:真正的巨鳄来了!阿布·穆斯林!那可是能一口吞掉安西四镇、连吐蕃都敢碰一碰的庞然大物!他回纥那点家底,放在人家面前够看吗?一旦大食人彻底占了安西,锁死了河西走廊,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是近在咫尺、又富得流油的河西?还是他回纥的草场?他移地健是继续在河东这口锅里跟阿史那敏抢食,等着被大食人连锅端…还是赶紧回去,守好自己的帐篷?!”

帐内一片死寂!哥舒翰和李光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同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刺破黑暗的光!李琰的计策,狠!毒!辣!直指人心最深的贪婪和恐惧!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把两把烧红的刀子,分别塞到阿史那敏和移地健手里,逼着他们去捅向对方,或者…捅向史思明这个共同的“盟友”!

“祸水西引…驱虎吞狼…” 哥舒翰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亢奋的红晕,“陛下…此计…甚毒!甚妙!”

李光弼深吸一口气,抱拳沉声道:“陛下圣明!然此计关键在于…消息如何‘泄露’?由谁去‘泄露’?需天衣无缝,方能取信于胡虏!”

李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就是朕要婉儿去做的事!” 他快步走到帅案前,提起朱笔,在早已铺开的黄绫上奋笔疾书!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赋予生杀予夺的重托!

“授上官婉儿临机专断之权!凭此密旨,长安内外,禁军、百骑司、乃至潜藏暗桩,皆听其调遣!令其依‘驱雀惊隼’之策,放手施为!或遣死间,或造‘意外’,或借商贾之口,或行离间之举!务必令拔野古与回纥…心生嫌隙,互生猜忌!朕…不问过程!只问结果!”

写罢,他取出贴身携带的蟠龙玉玺,蘸满朱砂,重重钤印在黄绫之上!那鲜红的印记,如同燃烧的火焰,也如同沉甸甸的枷锁。

“高力士!” 李琰沉声喝道。

“老奴在!” 高力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门处。

“将此密旨,用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渠道,送至婉儿手中!告诉她…” 李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灞上青苗,务须珍重!朕…在潼关,等她捷报!”

“老奴遵旨!” 高力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卷仿佛重逾千斤的黄绫,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躬身退出。

李琰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手指点向河西走廊的方向:“哥舒老将军!”

“末将在!”

“飞鸽传书郭子仪!命其自朔方军中,精选五千最悍勇、最耐苦战、最擅奔袭的轻骑!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只带十日口粮!轻装简从!目标——玉门关!” 李琰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同军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撕开一条血路!接应鲁炅!传递夫蒙灵察的血书!告诉安西的每一个军民!朕…没有忘记他们!朝廷…与他们同在!凡持血书者,斩一胡虏首级,赏钱十贯!斩酋首者,封爵授田!告诉郭子仪,朕要他这支‘快刀’,插进大食人的软肋!能救多少安西军民…就救多少!能烧掉大食人多少粮草…就烧多少!朕…许他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末将…遵旨!” 哥舒翰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五千朔方铁骑的尖刀!这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他仿佛看到了那支铁流在戈壁荒漠中卷起的冲天烟尘!

“李将军!” 李琰的目光转向李光弼。

“末将在!”

“潼关防务,朕交予你与哥舒老将军!给朕守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李琰的声音斩钉截铁,“同时,严密监视河东叛军动向!史思明若被胡虏内讧所扰,露出破绽…给朕狠狠地打!打疼他!让他无暇他顾!”

“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 李光弼抱拳领命,声音沉稳如磐石。

“至于这个…” 李琰的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具驿卒冰冷的尸体上,眼神复杂。这个无名小卒,用生命送来了足以改变国运的消息。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威严:“厚葬。抚恤其家,赐勋两转。对外…就说…积劳成疾,病逝于途。”

“陛下仁厚!” 哥舒翰和李光弼同时躬身。

李琰不再言语,他缓缓走到御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帐帘。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望向西方漆黑如墨的夜空,那里是安西的方向。十万大食军的铁蹄,正踏碎着大唐在西域最后的荣光。他仿佛能听到疏勒城头绝望的呐喊,看到鲁炅独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

“鲁炅…夫蒙灵察…还有安西的将士百姓…” 李琰在心中默念,一股混杂着悲怆、愤怒和决绝的力量在胸中激荡,“撑住!给朕…撑住!朕的刀…已经在路上了!”

长安·太医署·偏院药房

浓烈刺鼻的药味混杂着新鲜的血腥气,在密闭的药房内弥漫,令人作呕。地上,太医署令王焘的尸身蜷缩着,脸色青黑,口鼻处残留着乌黑的血沫和未完全吞下的药粉,双目圆睁,凝固着巨大的痛苦和一丝解脱。离他不远处,那个瘦小的药童尸体匍匐在地,后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几乎不见血迹,唯有喉间一点银芒在烛火下闪烁。

高力士站在两具尸体之间,那张总是带着圆融笑意的胖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那柄看似寻常的拂尘,此刻尘尾如钢针般根根挺直,尖端一点寒芒正死死压在那小药童喉间那枚露出半截的、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上!几名身着深青色劲装、气息精悍冷冽的“察事厅”内卫,如同雕塑般封锁了门窗所有出口,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高力士的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腔调,在死寂的药房里格外瘆人,“灭口…还要灭得如此干净利落…连个小娃娃都不放过…啧啧…”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眯着的细长眼睛,此刻完全睁开,射出两道如同实质般的寒光,死死钉在药房门口——那里,内侍监李辅国正带着几名心腹宦官,脸色同样难看地站在那里。李辅国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此刻也失去了平日的阴鸷从容,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忌惮!他万万没想到,高力士这个老狐狸,竟然在太医署埋下了“察事厅”的钉子!而且反应如此之快!

“高…高翁…” 李辅国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您…您这是何意?咱家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探望王署令,询问上官待诏伤情…谁知…谁知一进来…就…就看到这般惨状…这…这分明是有歹人潜入太医署行凶啊!高翁您…您怎么反倒…拿住这苦命枉死的小药童了?”

“苦命?枉死?” 高力士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拂尘的钢针微微用力,将那枚银针又压进去半分,“李内监,咱家在这深宫里头活了快六十年,见过的鬼,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这小崽子…可不是什么苦命人!”

他猛地用拂尘柄一指那小药童僵硬的手指:“看看!这指甲缝里!是什么?!”

一名察事厅内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掰开药童紧握的拳头。只见指甲缝里,赫然残留着几缕极细的、深紫色的丝线!与李辅国身后一名心腹宦官袖口内衬破损处的颜色…一模一样!

李辅国和他身后那名宦官的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 高力士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王署令中的是乌头散!剧毒!发作极快!他一个行医济世的老太医,身上为何会藏有这等自戕的毒药?除非…他早已料到有人要灭他的口!自知在劫难逃!宁可自尽,也不愿受那非人的酷刑折磨!更不愿…说出某些…足以让某些人万劫不复的秘密!”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向李辅国:“李辅国!你昨夜带着人来过!你逼问过王焘!你走后不久…王焘就服毒自尽!这小药童就被人灭口!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你当咱家…当陛下…当这朗朗乾坤…都是瞎子吗?!”

“高力士!你…你血口喷人!” 李辅国被逼到了墙角,又惊又怒,尖声叫道,“咱家是奉皇后娘娘旨意!例行问话!王焘自己心中有鬼,服毒畏罪自尽!这小药童…谁知道是不是同伙,被幕后之人灭口!你…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你该当何罪!”

“无凭无据?” 高力士阴恻恻地笑了,那笑容让人脊背发凉,“咱家不需要凭据!咱家只知道…陛下命咱家看着长安!看着这太医署!如今…上官待诏的伤情未明,她身边最知根知底的太医令却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搭上一个小药童!这事…没完!”

他猛地踏前一步,拂尘的钢针直指李辅国的心腹宦官,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说——!”

“…昨夜…除了李辅国…”

“…还有谁…进过这药房?!”

“…谁…指使你这小崽子…在关键时刻…弄出声响…分散王焘的注意?!”

“…又是谁…在你得手后…用这淬毒的吹针…灭你的口?!”

“…说出来!咱家…给你个痛快!否则…” 高力士眼中寒光爆射,“…察事厅的‘十八般手艺’…咱家让你这主子…亲自尝个遍——!”

那被拂尘指着的宦官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看着高力士,又看看脸色铁青、眼神中带着威胁的李辅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知道,无论说不说,他都死定了!区别只在于…死得痛不痛快!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报——!”

一名察事厅内卫如同鬼魅般闪入,无视这紧张的气氛,径直走到高力士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同时递上一枚小巧的铜管。

高力士眼神微动,接过铜管,迅速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他那张阴沉似水的胖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凝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他猛地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李辅国,又瞥了一眼地上王焘和小药童的尸体,眼中寒光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高力士缓缓收回了指着那宦官的拂尘,那逼人的杀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李内监…” 高力士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尖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王署令…忧劳成疾,不幸暴毙。这小药童…悲恸过度,自戕殉主。此事…咱家会如实禀报陛下。太医署…暂时由副署令署理。至于上官待诏的伤情…自有宫中御医接手,就不劳皇后娘娘和李内监…费心了。”

他挥了挥手:“来人,清理现场。王署令…厚葬。”

说完,高力士看也不看李辅国那惊疑不定、如同吃了苍蝇般的脸色,转身,带着察事厅内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药房。只留下满室的药味、血腥味,和一地冰冷的谜团。

李辅国僵立在原地,看着高力士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两具尸体,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屈辱和更深的不安,瞬间席卷全身。高力士…他到底知道了什么?那铜管里…是什么消息?为何让他突然改变了态度?王焘死了…线索似乎断了…但上官婉儿…那个贱婢…她肚子里的秘密…真的…能永远瞒下去吗?

太医署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将地上的血迹映照得更加狰狞。这深宫里的惊雷,才刚刚炸响第一声。

疏勒·西门外

风沙更烈了,刮在脸上如同刀割。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这片在废墟中残喘的孤城。城外,原本还算平坦的荒原,此刻已被密密麻麻、如同黑色蚁群般的大食军帐彻底覆盖!巨大的、绣着新月和星辰的绿色军旗在风中猎猎狂舞,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四野。空气中弥漫着骆驼的膻味、劣质油脂燃烧的烟气,以及一种异族军队特有的、带着侵略性的喧嚣。

城头,仅存的数百名唐军士卒和上千名拿起武器的疏勒百姓,挤在残破的垛口后。他们脸上混杂着疲惫、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麻木。粮食已经见底,箭矢所剩无几,连滚木礌石都几乎耗尽。看着城外那望不到尽头的大食军营,一股绝望的死气弥漫开来。

疏勒镇守使鲁炅依旧站在最高处那截断墙上,独眼蒙着染血的布带,露出的右眼如同秃鹫般死死盯着城外大食军阵中央那杆最高、最华丽的绿色帅旗。旗下一座巨大的镶金帐篷前,一个身披华丽锁子甲、头裹白色缠头、留着浓密卷曲胡须的中年将领,正被一群盔甲鲜明的将领簇拥着,对着疏勒城指指点点,神态倨傲而轻松。正是大食呼罗珊总督,此次东征军的统帅——阿布·穆斯林!

鲁炅的独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将那顶金帐烧穿!就是他!率领十万大军,踏碎了怛逻斯,碾过了安西四镇,将大唐在西域百年的荣光踩在脚下!如今,又兵临疏勒,要将这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掐灭!

“狗贼…安敢如此欺我大唐无人!” 鲁炅身边的年轻校尉,看着阿布·穆斯林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鲁炅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解下腰间的水囊——里面早已没有水,只有最后小半袋混杂着沙粒的炒面。他倒出一点在手心,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干涩的粉末刮擦着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他目光扫过城头一张张麻木而绝望的脸,又望向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敌军。

不能等死!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能溅敌人一脸血!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鲁炅的脑海。他猛地将最后一点炒面咽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一把扯下蒙着左眼的、早已被血污浸透的布带,露出下面那个狰狞可怖、如同恶鬼般的空洞眼窝!他转身,对着身边一名亲兵低吼道:“拿纸笔来!不…拿布!要白色的!越大越好!”

很快,一块从死去战友内衬上撕下的、还算干净的白色粗麻布铺在了鲁炅面前。鲁炅咬破右手食指,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他蘸着自己的血,在那块白布上,奋笔疾书!字迹狂放不羁,力透布背,如同用生命刻下的战书!

写罢,他猛地将血书卷起,绑在一支特制的响箭上!他大步走到垛口边,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张开了那张足以开硬弓的铁臂!

“阿布·穆斯林——!!!”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撕裂了风沙,响彻在疏勒城头,也清晰地传到了城外大食军阵!

“…可敢与某…赌——命——?!!!”

话音未落!

“嘣——!”

弓弦震响!带着血书的响箭,如同一道刺目的血色流星,带着凄厉的尖啸,划过数百步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狠狠钉在了阿布·穆斯林金帐前那杆巨大的帅旗旗杆之上!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整个喧嚣的大食军阵,瞬间为之一滞!无数道目光惊愕地投向那面突然出现的、绑着白色布卷的箭矢!

阿布·穆斯林脸上的倨傲笑容僵住了。他身边的将领们也都愕然抬头。

一名亲卫急忙上前,费力地拔下箭矢,解开布卷,呈到阿布·穆斯林面前。

白布展开,上面用淋漓的鲜血,写着几行刚劲狰狞、充满了无尽挑衅和决绝的汉字!旁边还附有通晓汉文的随军学者即时翻译出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阿布·穆斯林!尔率十万之众,欺我孤城!可敢与某鲁炅…阵前决死?!”

“…胜!疏勒城门…为尔洞开!城中财帛子女…任尔取之!”

“…败!尔…即刻滚回呼罗珊!此生…不得再踏安西半步——!”

“…若尔无胆…便继续驱使尔那十万羔羊…来填我疏勒城壕吧——!!!”

“…大唐疏勒镇守使·鲁炅…以血为誓——!!!”

翻译的声音落下,整个大食军阵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炸开了锅!无数双眼睛,带着震惊、愤怒、不可思议,齐刷刷地投向帅旗下的阿布·穆斯林!

阵前单挑?!决死赌约?!用一座孤城…赌他总督的性命和整个东征军的进退?!那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唐将…他疯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卑劣的陷阱?!

阿布·穆斯林死死盯着那血迹淋漓的战书,英俊而威严的脸庞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涌!他阿布·穆斯林,呼罗珊总督,阿巴斯王朝的东方之剑,统率十万雄狮,竟被一个困守孤城、如同蝼蚁般的唐将…如此当众羞辱?!

“总督大人!不可!这定是唐寇的诡计!” 身边的将领急忙劝阻。

“是啊!总督大人万金之躯!岂能与这亡命之徒赌命?”

“下令攻城吧!踏平疏勒!将那狂徒碎尸万段!”

将领们七嘴八舌,群情激愤。

阿布·穆斯林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风沙,死死钉在疏勒城头那个傲然挺立的独眼身影上。鲁炅也正看着他,仅存的右眼中燃烧着如同实质般的疯狂火焰和…赤裸裸的挑衅!

接受?堂堂总督,与一介守将单挑?胜之不武,败则…万劫不复!整个东征军的士气将瞬间崩塌!

拒绝?十万大军,竟被一个独眼唐将的挑战吓退?消息传回巴格达,他阿布·穆斯林将成为整个帝国的笑柄!军心同样会动摇!

这根本就是一个裹着毒蜜的阳谋!一个用生命和尊严设下的死局!

“好…好一个鲁炅…好一条…大唐的疯狗!” 阿布·穆斯林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闪烁着暴戾的凶光。他猛地抽出腰间镶嵌宝石的华丽弯刀,刀锋在惨淡的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他要用最残酷的方式,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唐将…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传令——!” 阿布·穆斯林的声音如同沙漠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全军后撤三百步——!”

“…给本总督…清出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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