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那辆小轿车在众人的注视下,成为了这片贫瘠土地上唯一的焦点!!!
高家寨生产大队大队长高爱国,正挥汗如雨地带着社员们加固田埂。那辆崭新的小轿车闯入他眼帘时,他正抡起铁锹,将一铲湿泥狠狠地拍在土坡上。那刺眼的反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动作也随之僵住!!!
他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娃,但眼前这东西,依然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范畴。车身流畅的线条,光洁如镜的漆面,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昂贵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泽。这绝不是公社里那辆动不动就趴窝的破吉普能比的!!!
高爱国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混杂着震惊、不安和一丝莫名兴奋的情绪迅速攫住了他。他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寻常人物!!!
“小军!”他回过神来,赶忙放下了手中那把磨得锃亮的铁锹,对身旁一名壮实的小伙子沉声开口道:“你在这帮忙看着。好像是县城里来人了,我过去看一下!!!”
他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说着,高爱国把手中的铁锹“哐当”一声塞到了那名叫小军的年轻小伙子手中,甚至来不及擦一把脸上的汗泥,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毕竟,现在这70年代,可不是谁都能开上小轿车的。这玩意儿,是权力的象征,是身份的标签,通常只在县城乃至更高级别的机关大院里才能偶尔一见!!!
高爱国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飞速盘算。是县里哪位领导大驾光临?是来视察灾情,还是有什么新的政策要传达?他不由得挺了挺腰杆,脚步也更快了几分。脚下的路坑坑洼洼,他一脚深一脚浅,走得有些踉跄,但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提了起来!!!
毕竟,自从他记事以来,这个被大山困得死死的村子里,就从未有过如此“漂亮”的小轿车驶入。这辆车,就像一把钥匙,似乎要打开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而他,作为高家寨的当家人,必须第一个去迎接,最起码要第一时间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武逍遥已经停车,他看着到处都是茅草屋和坑坑洼洼的路面,随后好奇的开口询问道:“小敏到底是不是这里?”这里的条件要比武家庄生产大队差上不少,连一间瓦房都没有,全都是茅草屋。就连路面都是一塌糊涂。幸亏武逍遥开的车要是坐坐马车。估计整个人都颠散架了!!!
武逍遥那带着一丝茫然和怀疑的话语,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赵小敏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原本也因这破败的景象而有些恍惚,但武逍遥的询问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将她从恍惚中唤醒!!!
“逍遥哥,肯定是在这里!”她几乎是立刻转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仿佛要驱散武逍遥心中的所有疑云,“我已经和爸妈通过一次信了,信封上的地址,清清楚楚写的就是高家寨,绝不会错!!!”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也急于安抚对方的急切。这股笃定的力量,与车窗外那片沉寂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音未落,赵小敏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车门。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她敏捷地跳下车,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心中那份飘泊不定的感觉终于落了地!!!
她顾不上去看脚下的泥泞,也顾不上去理会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只是像个终于归巢的鸟儿,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急切地四下张望起来!!!
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间茅草屋,试图从那些相似的、破败的轮廓中,找出记忆深处家的模样。她看到了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看到了树下那口被磨得光滑的石井,看到了远处袅袅升起的几缕炊烟......这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让她心头一阵发酸,眼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而赵小敏和武逍遥的到来,对于这个宁静得近乎凝固的小村庄而言,不啻于一场小型地震!!!
村口老槐树下,那群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陈年旧事的老头老太太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那辆通体漆黑、在阳光下泛着昂贵光泽的红旗牌小轿车,像一头来自异世界的钢铁巨兽,突兀地闯入了他们灰黄色的视野!!!
“哎哟,这是啥玩意儿?”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太太,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眯着眼喃喃自语!!!
“小轿车?.......好像是小轿车吧?咱村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旁边一个叼着旱烟杆的老汉,猛地从嘴里拔出烟杆,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皱纹因极致的惊讶而深刻了几分。在他们眼中,这不仅仅是一辆车,它代表着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外部世界——一个富足、现代、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他们看到从车里走下来的赵小敏时,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丫头是谁长的真俊?.?”
“就是呀,你看那位小同志!穿得跟画上的人似的!”
“她咋坐这么好的车回来了?旁边那男的是谁?不会是大领导吧?气度不凡啊......”
窃窃私语声如蚊蚋般响起,充满了好奇、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赵小敏那身干净整洁的漂亮裙子,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而武逍遥那身昂贵的休闲装和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更是让他们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老槐树下,原本悠闲的午后时光被彻底打破。一群老人,一辆豪车,两个年轻人,构成了一幅充满戏剧性张力的画面,预示着这个沉寂已久的高家寨,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波!!!
就在村口老槐树下的议论声和武逍遥、赵小敏之间的沉默交织成一张无形之网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嗒、嗒、嗒.......”
那声音在泥泞的土路上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焦灼与不安。武逍遥眉头一挑,循声望去,只见一条蜿蜒的乡间小道上,一个身影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那人跑得并不稳,好几次险些被脚下的土块绊倒,显然是心急如焚!!!
很快,来人冲到了近前。当他看清眼前这辆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宛如一头钢铁巨兽般的红旗牌小轿车,以及车旁站着的两位衣着光鲜、气质迥异的年轻人时,他猛地刹住了脚步,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明显地一愣!!!
他的呼吸还带着急促的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被这庞然大物所震慑的惊骇,随即又迅速被一种审视和警惕所取代。他身上的蓝色“的确良”制服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和领口处磨出了毛边,脚上的一双解放鞋沾满了新鲜的黄泥!!!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他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迈开步子,直愣愣地走到了武逍遥的身旁。他没有先去看同样引人注目的赵小敏,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锁定在了武逍遥身上------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主事的人!!!
他挺了挺腰板,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一些,随后用一种带着浓重地方口音、既客气又充满戒备的语气,开口询问道:“同志,你好,我是高家寨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高爱国。请问你找谁???”
这声“同志”,是那个时代最标准也最微妙的称呼,既表达了身份的认同,又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家寨的生产大队大队长,高爱国。刚才他正在山上的田地里面归拢着田埂,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村里来了辆小汽车”。这消息在高家寨不亚于平地一声雷。高爱国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铁锹差点没铲,在自己脚面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县里或者地区的大领导下来视察了???
这可不是小事!他这个生产大队长要是不第一时间过去迎接、汇报工作,那叫“政治觉悟不高”,是严重的失职!到时候别说自己的位子保不住,整个高家寨的面子都丢尽了,毕竟现在通讯不发达,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上面的指示也无法及时的传达到他们的生产大队!!!
想到这里,他连算盘都来不及收,拔腿就往村口跑,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既盼着是领导来视察工作,给村里带来点好处;又怕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挨了批评!!!